返回第六回 明珠随前缘,春潮夜夜深  五色长生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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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难过,也不说话,更是再伸出右手来,一同按在乱尘额顶。他左右两手并力齐发,逼得乱尘身子遽然一震。乱尘迷丧的神智陡然一醒,但觉张角双掌送进的热气竟与体内原有的真气合为一处,那张角劲力更催,似是在引导自己的体内冲关一般。他与张角的内力均属道门,内力相融自然是毫无阻碍。待得乱尘体内的真气运游一周天后,力道已然极沛,不知觉间已是将乱尘身上紧绑的绳索尽数挣破。乱尘只觉身心平和如湖,脑中一片空灵,一幅幅从未见过的图画渐次展开——

“富丽深宫,金碧辉煌,一名瞧不清面目的女子怔坐在铜镜前,捧着自己的画像,玉泪如珠撒……

寒雨凄凄,夜灯如豆,一名少女梳着新人的红妆,从病榻上勉力坐起,与自己躬身对拜……

白云苍苍,幽幽谷涧,自己跪在一座新坟前,血衣殷红,悲声长啸……

滔滔江畔,遍地船骨尸骸,火光冲天里,自己持了刀剑与一名女子拼力厮杀,他苦战无功、心神俱疲,忽得自引了刀剑双双贯胸,委顿于地,说道:“我一生负你,今日以死为还,来世勿要再见……

暮鼓晨钟,青灯古佛,一名白发妇人坐在青庐深处,仰首望着那天际明月,再回首将灯火在自己身上点了,狂风火海中,无数写有恨字的白纸灰飞烟灭……”

那输入体内的功力终是无以为继,乱尘陡然清醒了过来,再抬眼看那张角,不由一惊,那张角的皮肤已然皲缩,满脸布满了褐斑,白眉白发已亦是脱了个干净。乱尘脸上现出激涌之色,待要问言,却听张角涩声笑道:“师侄,我杀你师姐,今日以命还了你,你可如愿?”乱尘怔怔道:“这……这……”

张宁见得父亲陡然老了数十岁,心中悲痛难当,扶过了张角,哭着道:“阿爹,你怎么……你怎么……”张角含着笑轻抚着她的长发,说道:“宁儿,你莫要伤心了,天命如此,无可更改……你且让阿爹将话说完了。”他又对乱尘道:“我三十年前得了南华老仙传了三卷《太平要术》,也算是有了师徒之谊。南华老仙是你太师父,是与不是?我与你师父左慈、师伯普净实属同门,唤你一声师侄也不算我占你便宜……师叔说来惭愧,天资远不如你,虽得了师父以三卷天书相授,但这些年只学得了其中的萍沫武技,直到今日都未能参透书里的太平至理。这一次去桃园拿你,也是因我黄巾事不久矣、又是算得你将主导这天命的沧桑沉浮,这才冒险而为,不料却害得你师姐惨死。师叔治兵无方,部众知抢掠而不知济世,终引得天下大乱,实是对不住你们……”

乱尘虽是犹恨张角害死貂蝉,但听他这番话说得至诚至性,心中不免茫然:“……黄巾匪患害人,这张角亦只有放纵之过……如他所言,他当是我师叔,我若杀他,岂不是欺师灭祖?……可师姐之仇,我如何能是不报?”张角见乱尘不语,又是说道:“师侄,我张角生亦可、死亦可,只不过浮萍小事。你这一生终将为那黎民苍生所寄,师叔这几年虽是收了些徒弟,却无得一人能当得师尊传我的济世大志,故而我便将平生内力传了你。只盼你不念这尘世恶滔、鼎力为当……你得了我内力,行走这人世江湖,总归要安稳些。”

乱尘渐是明白张角心怀天下的本意,但师姐貂蝉的死他毕竟不能轻易释怀,嗫嗫嚅嚅的道:“我……我不要你的内力,不受你的好……”张角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师侄,我这条命早有天收,又何需污了你的手?”他见乱尘眉头紧锁,似是不信,伸手一揭,将下身的长衫给揭了。但听得张宁啊的一声惊呼,乱尘抬头一看,却见张角自髌骨以下已是空空如也,便是曝露于外的大腿也已焦黄,瞧不出一点血色。

但听得张角缓缓道:“我挑起天下祸乱,上天早已降罪夺寿,大限临机将至。我顷刻便死,你心头的仇怨可是消了罢?”乱尘止不住泪流满面,心中直道——他快死了!他快死了!师姐,这仇如此容易的报了,我当何去何从?……”他正迷惘间,手中忽然一重,低头一瞧,却是两本典籍,上以小篆书着《太平要术》四个金字。乱尘心神一震——这不就是大师哥他们言说的天书么?他怎的把这般先天至宝交与了我?

张角将眼光落在那两本书上,郑重无比的说道:“这两本便是那《太平要术》的风雨二卷,讲述承天地之气、穷风雨之抒,我观你空有内力,却不通那武学招式,便转交于你,盼你能好自用之。《太平要术》原有三本,尚余一本清卷,在邪马台国一位故人的手中……乱尘师侄,我想求你两件事。”乱尘默然了一阵,说道:“你想让我去那邪马台国取回那第三卷天书,是与不是?”张角点了点头,道:“师侄果然聪慧过人……昔年我这位故友铸了一桩大错,被罚在青龙潭谪居。我与他交好,见他戾气颇重,又怜他孤寂,便借了那清卷与他,以助他定心向道……”他话未说完,便被乱尘打断:“这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何干?”他自觉这话说的有些过分,又道:“你让宁……宁师妹去,不也是一样么?”他口称张宁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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