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摸到了蔡邕怀中的物事,自是大惊,一脸惶然的望向蔡邕,蔡邕只是苦苦一笑,方要上前启奏,却见右首武官末位中走出一名小将,约莫二十岁年纪,观他的衣冠品色,应该是校尉、典军之类的小职,但此人姓谁名谁蔡邕却是一无所知。
那小将叩首拜道:“圣上,微臣有事请奏!”张让显然也是认不得此人,原想喝声将他拒了,却是见王允等人一脸迷惑,便以为他是哪个官宦世家的子弟,遂是微微笑道:“殿下何人,有何事要奏?”那小将答道:“微臣孙坚,新领虎贲校尉一职,臣常思忠君报国,眼下暴民反乱,特来请命征讨!”在朝的清流党人不由心中暗赞,这孙坚年岁虽轻,但言语间凛然有一股虎虎威气,想我大汉无得战事已久,当朝的武将也多是贪生怕死,他还能主动请缨求战,在少年一辈中犹是难得。
灵帝只是“哦”了一声,扭头向蹇硕、张让二人问道:“两位爱卿,朕自登基以来,天下万民安居长乐,何来的暴民反乱?”张让满脸堆笑,答道:“回圣上,只是些不成气候的山贼愚民罢了,小人心想圣上日理万机,这等小事自有小人先行料理了,怎可引得圣上龙体挂牵?”他这一答将饥民暴乱之事只是浅浅带过,更是向灵帝大献忠心,显得自己体恤君心、忠贞不二。灵帝笑道:“亏得卿家劳心尽力了。”张让已知孙坚不是世家子弟,又引得灵帝责问自己,心中大为不快,又道:“圣上,大长秋曹腾之子曹嵩,勇猛果敢、治军有方,今日四更已是领兵出了城。正所谓皇恩浩荡、军威鼎盛,臣以为曹将军克日便将传来喜讯;至于这位孙将军嘛,于军中声名不盛,年轻人求功贪胜总是难免的。”
他浸淫官场多年,这段话前句将那曹嵩好生吹捧一番,后半句却是嘲笑孙坚是庶人出身,武勇不冠,只是靠贪功升迁得来的官位而已,将孙坚的一腔热诚贬得一无是处。孙坚心中气急,双目圆睁似要喷火,心头直想今日就算是血溅这温德殿上,也不枉为男儿本色,待要据理力争,武官之首却是站出二人。灵帝识得这二人正是那皇甫嵩、朱儁,他二人任左右中郎将,皆是忠臣名将之后,便问道:“两位将军又有何事要奏?”皇甫嵩情知当下不能正面与张让等宦官起了冲突,便是奏道:“圣上,听闻孙将军武勇过人,曹嵩将军领兵虽精,但贼兵势众,多一员虎将从旁助力也是好的,”他顿了一顿,又道:“如今天下太平,英烈之士在朝中难免缺那用武之地,待孙将军功成之后不如回归原籍,辅佐郡守,造福一方百姓。”灵帝见张让不做反对,便道:“准。”孙坚初时听得自己被贬回原籍长沙,怒气更甚,正欲向皇甫嵩发作,但转念间便想到,这分明是皇甫嵩袒护自己的好意——若非如此,张让等人怎会放过自己?到那时,自己报国不成却白白浪费一身男儿热血,不如暂且回长沙安身立命,待他日皇甫嵩等人诛灭了这干阉贼,再复归朝堂、为国捐躯也是不迟。想到此处,他轻叹了一声,向灵帝叩首拜道:“小将领命!”
皇甫嵩与朱儁见他退回原位,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却不料蔡邕自王允手中挣脱,奔在灵帝龙椅的台阶之下,也不说话、不住的以额头磕地。灵帝觉得甚为尴尬,向蹇硕使了个眼神,蹇硕当即会意,尖声尖气的问道:“蔡侍郎何事要行得如此的大礼?圣上英明,断断不可造次,你且速速道来。”
蔡邕又磕了三记响头,只听得青石地板砰砰作响,方才抬起头来,王允与他有同意之情,此刻见他脸色苍白、额顶青肿,心中不忍,摇头暗叹:“蔡邕啊蔡邕,枉你平日里饱读诗书,怎不知小不忍则乱大谋?方今阉贼势大,我等只能智取而不可力敌,你今日这般强谏,必要遭祸身死,于大事却是分毫无益。”蔡邕手指张让、蹇硕二宦,浩然说道:“圣上今日亲阉人、信外戚,疏贤臣而逐勇将,皆是被这帮阉贼所蔽。圣上,您可知天下蝗灾大旱已久,百姓为求活命不惜易子而食,这帮阉党不恤民情便是罢了,更是强征灾民围筑洛水仅做观景之用,这等贼子祸乱天下,若是不诛我这大汉万世基业如何可保?”灵帝闻言大怒,手拍龙椅,喝道:“蔡邕,你好大的胆子!”换做平日,蔡邕定然不敢如此顶撞刘宏,但今日他已是豁出生死,仍是说道:“圣上,你整日价藏在宫内,可曾睁眼看看,天下万民在身陷水火之中,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降下黑气漫于洛阳……罪臣今日夜观星相,却见星图紊乱,值日的功曹星君坠落纷飞,臣以八卦卜算,正正是天降异端、妖星乱世的凶兆,若今日圣上不肯除贼,这天罚降世自是无可幸免!”蔡邕越说越是激奋,却只见张让、蹇硕二人兀自冷笑,而灵帝更是无动于衷,心中气急,猛地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疾步刺向张让。
王允方才便已摸到了蔡邕藏在腰间的那把匕首,他与蔡邕结交已久,晓得他断然不是为了弑君而来,原以为他欲要在皇帝面前以血为谏、好劝得皇帝收心,故而没拦了他。此刻见得他却是刺向张让、蹇硕二人,心头先是一惊,旋即又想,若是蔡邕能一举刺死了这两个祸首,这朝纲重振说不定起了转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