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压制之后,刘文济的地位从里到外都得到了彻底的巩固,再无人能挑战。
在基本不用担心帝位稳固的同时,帝国的朝局政风也得到根本性的扭转,民生之富足更取得了显着的成就,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只是安政治民,寇准早已非不可或缺了,相比之下,由寇准引发的不良反应却在不断发酵。
官僚、勋贵,那些在整顿改革中被触犯利益的旧势力,那些在方方面面依旧掌握极大话语权与影响力的群体,他们的不满也逐步累积到一个很深的程度,让皇帝刘文济都不免惮虑。
当然,如果仅是如此,也还不至于动摇寇准的地位,刘文济的心志坚定,也不会因为勋贵及官僚们的反对就轻易罢相,问题还是出在寇准自己身上。
首先是与皇帝政见上的异见,是越来越大,尤其在用人选材上,皇帝对南方士林的倚重几乎让寇准深恶痛绝,屡次阻止刘文济对南方出身官吏的提拔,包括对政法大学堂也是颇多指责。
至于军事上、财税上、法律上,寇准也有更多自己的想法与理念,并一点一点地拿出来,如果仅是如此就罢了,但若把自己的想法当作皇帝的意志来推动执行,那问题可就大了......
当然了,寇准倒还不至于干出什么明显僭越逾制的事情来,但当他的种种言行作为带给皇帝这样的印象时,那他的相位就注定不长久了。
真正让刘文济下定决定罢相,还得是建隆六年北巡期间,刘文济在幽州筹谋着安东之事,并且做着军事准备的同时,寇准却在洛阳扯后腿,他认为不可轻动刀兵,觉得与安东那边没到那一步,因此就行使尚书令的权威,从洛阳方面阻止着刘文济的军事准备;
同时,当“六次汉伊大战”捷报传至洛阳后,在没有取得刘文济同意的情况下,又直接以政事堂的名义做出回应,遣使道贺。他还是有理由,当时朝廷的注意力都在安东内乱,顾不得安西;
在太原祭天时,刘文济又收到了来自洛阳的一则“趣事”,说是寇准去工部视察,以司务察问一名员外郎,那名员外郎是跪着对话,并且在寇相八面威风下,吓得尿了裤子......
总之,关于寇相的“小故事”有很多,横亘在他与皇帝之间的矛盾也日渐深重,寇准是不知悔改的人,其作风也很难轻易改变。
当负面印象在皇帝心目中占了上风,当皇帝的信任度与好感度持续下降时,他的结局也就注定了。庸庸世人常以刘文济之宽厚比之太宗皇帝,然而接触久了才发现,刘文济的宽厚是没办法,因为他“得位不正”,面临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与挑战,很多时候,不得不采取一些妥协的态度与举措。
同时,刘文济的宽厚,也更多地针对那些对他有用的人,一旦画上“无用”的标签,那么再深的宽容都会褪色。就如寇准,没给他炮制点罪状,也是政治需要,毕竟刘文济不能自己打脸。
与当年向德明罢相时,还需观察等待、审慎决定,甚至要向德明自己请退,对寇准,可就显得干脆利落了,真就是一道诏书的事情。
事实也证明,甭管寇相公过去在中枢是何等八面威风、不可一世,在皇帝的权威面前,也是不可一世,最终只能凄凄惶惶地远走东南。
甚至于,连老家都不让回,因为皇帝想让寇准去东南,看看那里的山河湖泊,看看他一向瞧不上的人文荟萃......
同时,寇准大概也是第一个,罢相之后让满朝文武弹冠相庆的首相了,除了亲信死党,几乎没有表示惋惜遗憾的人。做到这样的程度,也就寇准了。
但不管如何,帝国政事堂,属于寇准的时代从建隆八年春开始,彻彻底底地过去了,而接替他的,乃是吏部尚书韩承均。
这又是一个带有妥协性与安抚意味的选择,针对勋贵集团,刘文济也同样不敢一味的打压,同时,朝廷中枢也不能完全由那些庶族官僚当权决策。
至于韩承均,他的能力当然无法与其父韩徽相比,但基础素质、履历足够,再加上身份与时势,他就能做大汉首相。这个位置,可是“橐相”都没能坐上的......
PS:建隆八年政事堂诸相:尚书令韩承均、中书令许昌王刘曜、尚书仆射张知白、吏部尚书陈尧佐、枢密使杨延朗、财政使王钦若、都察使丁谓、兵部尚书张俭、礼部尚书柴熙让(柴宗训与高德公主刘蒹所生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