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隆八年的刘文济,作为皇帝,其身上的束缚进一步减弱,除了对朝臣、朝局的进一步掌控,得心应手,也因为老一辈的权贵陆续离世。
当然,若说能对刘文济产生重要影响乃至威慑的,也就那寥寥几人了。慕容皇太后,崩于建隆六年冬末,老太太硬是在慈明殿孤苦无依地多熬了三年,方才去世。
慕容皇太后的驾崩,也意味着宫廷内部,刘文济面对的威胁进一步消除,他去一大块心病。不过,这种内涵是不能表示出来的,这毕竟是太宗皇帝的原配,正统与法理的光环,是怎么也抹杀不了的,相反还需时时维护,这与刘文济继位的法理性是一贯的。
因此,后崩之时,刘文济紧急动身,自太原南返,为操持慕容太后丧事,虽然只是表个态。相比之下,还是萧太后对慕容太后崩逝的伤怀要真切得多。
平心而论,慕容皇太后对萧太后母子有过疏远、忌惮、排斥,即便刘文济登基之后,也采取过不少粗糙、愚蠢的政治手段,但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用什么阴谋手段迫害他们。
因此,刘文济对慕容皇太后,只是基于一种政治安全的防备与打压,而萧太后则始终保持着对慕容太后的尊重与关注,只不过这份关注中是否包含着一层监视与防备,就另论了。
对慕容太后的丧礼,依旧以国葬形式进行,十分隆重,在这种事情上,刘文济也尽量做到不落人口实。同时,因皇太后之崩,也彻底打消了对安东局势动兵的心思,非必要的情况下,孝义还是要重视起来的,这是治驭天下的重要手段。
另外一方面,慕容太后崩后,萧太后自然更上一层,成为大汉帝国唯一的且明正言顺的皇太后。刘文济本打算让萧太后入慈明殿,经过几十年的扩建、装饰,慈明殿可是紫微城内一个十分庞大且宜居的宫殿群,刘文济显然以此表达对母亲的爱戴与回报。
不过,这一点也被萧太后拒绝了,直言她在岳桦宫待得很好,安居其位静其心。而这份谦虚表态的背后,则是对刘文济的一项提醒:不要太飘了......
距离慕容太后崩逝不足两年,就在建隆八年秋,大汉帝国又一柱石,堪称世祖朝“最后一位元老”,建隆时代宗室之长,赵王、太子太傅刘昉,也薨了。
关于赵王刘昉,已经不需多说什么了,他的出身、履历、功绩,早已烙刻在无数帝国的史册、典籍、传奇之中,是时至建隆时代依旧闪烁着旧时代光彩的明星,只是这颗明星终是在中秋过后陨落,归于沉寂。
刘昉之薨,对皇帝刘文济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吧,就像环绕在他身边的一层桎梏被打开了,从那之后,他才是帝国的唯一权威!
不算出人意料,对刘昉之死,最伤感悲痛、彷徨无助的,不是他人,而是太子刘继礼。刘昉之于刘继礼,既有宗长之谊,又有师徒之分,八年的时间也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
更为重要的,在建隆八年的大汉朝廷,赵王刘昉依旧是刘继礼在政治上最坚实的靠山,如今,这座靠山也被天时摧折倒塌,已经很成熟的刘继礼,怎能不感到悲痛与忐忑。
在当下的大汉朝,太子刘继礼的处境实则是有些尴尬的,李皇后早崩是最关键的一个因素,而刘继礼虽然早早地就被确立了太子的地位,但现实的政治环境导致,他的太子之位并不是那么稳固。
中宫有个杨皇后,并且早在端拱二年(1016年)李皇后还在时,就已经给刘文济生了个幼子刘继英,随着其不断长成,对刘继礼地位造成冲击几乎可以说是必然的事情。
同为嫡出,内有正值盛年的皇后,外有杨氏显贵,而刘继礼虽有嫡长的大义名分,多年下来也积攒了不少的声望,但都无法掩饰其实力不足的缺陷。
在母族方面,从九原侯李万超传下来的李氏家族在帝国诸多权贵中,只是很平凡普通的一年,最近一些年有所起色,也是因为沾了李皇后的光,一些子弟得以出仕要职。而这些人,能给刘继礼提供的助力,显然不够。
因此,聚拢在刘继礼身边的支持者们,除了东宫僚属与李氏家族外,只有一些坚持嫡长正统的保守派官僚们,而这一批人的成色,或许连康宗皇帝任太子时在朝廷中的支持者都不如。
毕竟,大义与正统,也需要足够的实力来支撑。作为太子太傅的刘昉,在过去的这些年,也是东宫支持者的一面旗帜。这面旗帜的倒下,对刘继礼的影响,远比表面呈现的要深重得多。
当然,太子之事,最终还得看皇帝的决定,当今天子刘文济在这方面,显然拥有最终决定权。若提起刘文济在此事上的态度,至少在建隆八年,是绝对未做任何他想的。
对于自己的嫡长子,刘文济显然也是有特殊感情的,以其谦逊、端重、孝敬类己,同时也对刘继礼寄予了厚望,这一点从东宫的配置就能看出,一应人员安排,都很实在,不是勋贵之后,就是一时俊杰,辅以老成干才,让刘昉给其当太傅,就是对刘文济这种寄望最有力的诠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