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茉道:“娄之英,今日咱们畅所欲言,不必有什么拘谨,此事说来话长,且待我从头讲起。菠莲宗此教的前生后世、本末终始,你们可知道多少?”
娄虞均摇了摇头,曹茉喝了一口茶水,接着道:“好,今日我要讲说个明白。菠莲宗的前身,其实并不只是一个教派,它是由一位有德高僧所创,为的乃是挽民于水火。”见娄虞二人不得其解,顿了一顿,又道:“此教建于宣和三年,那时正值徽宗在位,天子迷恋声色犬马,不事朝政,弄得民不聊生,许多地方都活不下去,于是纷纷揭竿而起,反对朝廷,其中尤以圣公方腊声势最大。方腊为得民心,高举摩尼教大旗,短短数年,便聚集了几十万之众,如此一来,各地义军也都开始效仿,以自创的教派招募士兵,其中淮北有一支义军,其首领的伯父正是当时的名僧刘仁惠,他为助侄儿成就大业,手创西天王佛教,引了不少百姓加入。可惜没过几年,女真人席卷中土,这些义军或被镇压、或被收服,大宋更是偏安江南,失去了花花江山,当时创立的许多教派,也都就此泯灭了。
可江山虽然易主,民间的疾苦却没少得半分,大宋也好、金人也罢,凡是帝王朝廷,无不鱼肉百姓,西天王佛教指引大伙向善向佛,祛病驱疾,是以在淮北一带,仍有不少信徒。不过此教曾被朝廷镇压,因此不敢以此名称示人,当时的教主茅方山便更其名讳,改为了菠莲宗,那便是现下敝宗的由来了。”
虞可娉听她提到菠莲宗此前的两任教主,一个叫做刘仁惠,一个叫做茅方山,都是闻所未闻,料来不是什么武林名宿、前辈耇耋,于是问道:“那么贵教现任的宗主是谁,曹姑娘可肯示下么?”
曹茉道:“我说了今日无有隐藏,自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包瞒,可惜此事并非我不想说,而是我确实不知,敝宗的现任宗主是谁。”
娄虞二人都是一惊,实不敢相信她这番话,曹茉身为菠莲宗八位尊者之一,护教之下便是此八人,可算位份极高,怎地连她也不知宗主是谁?曹茉看出两人的困惑,苦笑道:“莫说是我,也莫说其他几位尊者,便是敝宗的两大护教,多半也不知宗主身份,且不但不知现任宗主是谁,便连此前的老宗主,也不知是谁!”
娄虞听说还有一位老宗主,也不知菠莲宗自创立起究竟传了几代,只听曹茉接着又道:“茅教主改了名字之后,没过多久便患病过世了,那时敝宗的名头极小,受众也不甚多,只在淮北、顺昌一带小有声望,茅教主临终之时,将宗主之位传于了一个武功高强的青年,这便是我说的那位老宗主了。”
娄虞两人屈指粗算,此人继位时是个青年,那么眼下也不过五六十岁,不知他是否尚在人间,刚想要问,曹茉摆手道:“我知你们要说什么,对于这位老宗主,我也知之甚少,便连传闻也没听过几句,只知道敝宗能有今日的声势,几位护教尊者如此死心塌地,皆与他老人家有关。”
娄之英对此心中早有谜团,菠莲宗这一干人等身怀异术,冷怀古出身名门,风泣血奇人异器,木归张世宗等也算江湖的好手,这些人都心甘情愿为这邪教出力,而其教义教旨又极其冲弱拙劣,半点经不起推敲,可见他们这般卖命,必有其他原由,尤其曹茉因何也加入其中,自己颇为关心,于是道:“小妹,请你续说下去。”
曹茉道:“茅教主在位之时,敝宗并未设立护教、尊者,那时信徒不过百人,都是淮北周遭的百姓,也无什么分舵、堂主、香主,部属极为松散凌乱,是老宗主继任之后,颁布条条法令,创设种种职务,遍收教众、广纳人才,才令敝宗在两淮、江浙一带逐步有了声望,而敝宗首脑之中,更是有六位尊者、两位护教,皆由这位老宗主接引入教,一举奠定了敝宗后世基业……”
娄之英听她滔滔不绝地述说,讲到菠莲宗的掌故时,非但没有半点惭愧羞赧之意,反倒颇为自豪,仿佛他们这一班人在做什么惊天伟业一般,而这屋中只此三人,她无有必要遮掩作态,那当是心中所想了,念及此处不禁脊背发凉,插口道:“曹小妹,你因何加入了此教?可是……可是有谁强迫于你么?”便到此刻,他仍不愿相信曹茉是自行加入菠莲宗,是以言语中不自觉地为其开脱。
曹茉道:“不,不是的,娄之英,我所知有限,你让我从头到尾说完。其实敝宗的首领,生平个个都有难言之隐,若不是受老宗主指点迷津,加入了本教,只怕要么浑噩一生,要么负屈而死,早已成为了世最无用的尘埃。老宗主第一个接引的首领是大尊者木归,他本是汴梁名家拳师之后,家境颇丰,后来国破城陷,他全家死于非命,只其一人逃门在外,几经风险,眼看就要命丧敌手,是老宗主现身施救,才保全了他性命。木归无以为报,加之无处可去,索性便投入本宗,做了第一个尊者。
二尊者张世宗,乃是木归的旧识,两人本来交情莫逆,木归感念老宗主的知遇之恩,便接引张世宗入教,可惜此人加入之后,为了争权夺利,已与大尊者反目成仇,二人目前势同水火,各成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