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虞二人坐在竹车之中,从帽盔峰飞流直下,但听耳边风声簌簌,眼前彩云飘飘,直如在空中翱翔一般,也就须臾功夫,竹车已滑到起云峰顶,那边藤绳有一结扣,竹车经此一缓,坠势慢了下来,晃晃悠悠荡进峰顶林中,早有数人在此做足准备,用长杆一抵,将车稳住,关楚兴等三人跳将下来,踏在了起云峰。
这边操纵竹车的众人齐齐向关楚兴施礼,关楚兴头也不抬,只挥了挥手示意,娄之英看在眼里,心中暗道:“这些人对他如此恭敬,又口称少主,难道这里竟是八台派的分院?那么曹茉约我们到此见面,又是为了什么?”
他脑中胡思乱想,脚下不停,已跟着关楚兴走出树林,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起云峰在平地陡然而立,他原以为峰顶方圆也不甚大,却没成想竟如此宽广,一眼望不到边际,往前一看,原来有一条小道顺坡直下,峰顶正含了一座山谷,但见谷里怪石横立、灌木高耸,几个房屋都是倚石傍树而建,似洞似府,与一般殿落大不相同,再看脚下白云环绕,山顶凉风习习,阳光透过雾气射映进来,真如同仙境一般,虞可娉赞道:“‘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此处正是易安居士这句词的写照。关公子,你住在这里,当真惬意的紧啊。”
关楚兴凄然一笑,道:“你说这是人间仙境,我倒愿意去市井集镇做个凡夫俗子。”娄之英听他此话内含苦衷,不知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时不便多问,岔开话道:“关公子,你住在此处,可还有什么同伴朋友么?”
关楚兴道:“娄兄,我知你打探起云峰,必是来寻什么人,这里其实叫做瞿如宫,只有四个人居住,余者都是仆从下人。家慈便是这瞿如宫的主人,另两人则是在下的师兄弟,我那师姐人到中年,想必不会跟娄兄有甚瓜葛,二位来寻的,当是我那曹师妹。”
娄之英听他一语中的,不禁佩服他才思敏捷,而他母亲自是关世族掌门的夫人了,这人在江湖似乎没什么名头,瞿如宫的名字倒是第一次听闻,没想到曹茉竟跟八台派扯了关系,一时分不清这其中的是非曲直,点头道:“关公子所料不错,在下正是和曹小姐定有盟约,不知眼下她在何处?”
关楚兴道:“娄兄,你仗义援手,救我于水火,到了府怎能不先痛饮一番,我便住在这谷口,待关某先布置酒席为二位洗尘。”
娄之英摆手道:“关公子盛意心领,但我确有要事寻曹小姐,还望关兄指点引见。”
关楚兴脸一窘,苦笑道:“曹师妹跟我颇有些芥蒂,我却不敢招惹于她。她便住在谷里画眉岩西侧,娄兄若要去寻,只有自便其事了。”
娄虞二人点头称谢,按他的指引走入谷中,行了约半里之地,已来到画眉岩前,原来此岩三面凸起,正中修了一道石门,这里便成了一座天然石屋,两人前叩打门环,里头传来一个女声道:“我已言明这几日要密静清修,怎地还要过来打扰?”虽然语含愠色,但声音婉转动听,是世间难得的天籁之音,正是菠莲宗八尊者曹茉。
娄虞二人却不搭话,仍继续叩门,里头的人不耐烦起来,走过将门推开,刚要开口训斥,突见来的不是瞿如宫仆从,而是这两人,不禁大惊失色,急忙退回屋中,将门重重的关起。
她开门关门只在一瞬,但娄虞二人都已看清,住在里头的是个妙龄女子,此人肌肤雪白,眉眼清亮透彻,宛如镜湖中的一枚水仙,端的秀丽绝俗。娄虞此前见过曹茉不止一次,可每回她都面纱罩头,这是第一次见其芳容,心中都不免一动,娄之英更是生出一股异样之感。虞可娉见她在里头不再说话,索性问道:“曹姑娘,咱们约了四月初七在起云峰相会啊,你怎地不出来了?”
隔了好长一会,曹茉才道:“今儿个只有四月初六,可还没到日子,你们却怎生来的?”
虞可娉道:“也没几个时辰了,曹小姐,却不如开了门说话。”
又过了好长一会,石门重新打开,曹茉此时又将白纱蒙,却没有请二人入内的意思,只冷冷地道:“这里地处荒僻,又极难登,两位能够来,只怕是有人好事,主动引路了。”
虞可娉听出她含沙射影指摘关楚兴,暗道两人不和看来确是实情,忙岔开话道:“曹姑娘,当初你既约了在起云峰会面,便料咱们定能找到法子山了,眼下我二人已到,难道咱们便在这门口说话么?”
曹茉面纱微微一动,哼了一声,道:“我约的是这位娄少侠,可没连带你在内。”
虞可娉被她当面揶揄,脸顿时一红,娄之英自见了曹茉面容后一直没有说话,这时突然问道:“曹姑娘,你仙乡何处?幼时可曾在徽州辖下的溪头村住过么?”
曹茉身子一颤,却没答话,娄之英又道:“那时你家中养了一只大狸猫,叫做阿花,你父亲是村里的泥瓦匠曹大力,是也不是?”
曹茉仍未答话,三人相顾默然,过了片刻,她将身子一侧,道:“两位请进来罢。”将娄虞让进了屋中。
娄虞见这屋子并不甚大,却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