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儿,来人走啦?”出人意料之外地从方砖下面冒出个脑袋来,他双手托起盖板向外问道。虽说质库里藏有密室乃天经地义,放些贵重物件没什么稀奇,可躲藏个大活人,还是少见的事。
天赐和张水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而义方本就知晓这屋里有地窨子,又是藏匿太庙灵牌之事在先,更对得仁和李晕的为人心知肚明,故此并未感到震惊意外。
当那人爬出洞口看见义方时,同样是惊讶得瞠目结舌,“庄将军,没有想到啊,您来东都啦?在下是洛阳要饭的丐头何有佳,给将军请安了。”
义方忙将施大礼的乞丐扶起,“何有佳,我们是老相识了,不必如此见外。”
“上下有别,不施礼怎么行?您是皇上钦点的十方折冲府都尉,掌管天下的叫花子,我们乞丐理应俯首帖耳听候吩咐。”何头毕恭毕敬,将义方视为宗主,执意将礼行完。
“何头领,你怎么藏在地窨中,是遇到麻烦了吗?”义方关切地问他。
丐头口打咳声娓娓道来,“庄将军,您有所不知呀,一个月来我是如坐针毡,为躲避仇家委身于此,可把我憋闷气了,终日里只能拿沙袋出气。”他撇了一眼墙脚处的大沙袋,义方听他说明,便知道那砸夯的一定是他啦。
“咦!何头,恁咋出来类?日龙哩。”刚刚返回的谢掌柜面对此景是一声惊呼,身子不听使唤地颤抖着,像是又被官家脊杖了似的。
“干么四哦!害怕了?我就说这么藏着躲着不是长久之计,何有佳,你这个丐头是怎么当的?老比一个,手下人吃里扒外、心怀叵测欲取而代之,你却么丝毫察觉,现如今知不知道内鬼是谁呀?”看那丐头像霜打得发蔫,李晕不留情面地继续数落他,“瞅你那样子!不是看在凤老姐姐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个衰人。得仁出主意把你藏在这地洞里,我就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仇家会寻到蛛丝马迹,何况仁义会里还有奸细呢。”
刘得仁觑着眯缝眼噤了噤鼻子,“还得社额们有缘,正赶上额和三哥来东都,前脚进了质库,后脚凤老姐姐奏跟进来。社得到消息,泗州的丐头霍爷、宿州的梁头一日内均遭毒手,碰巧有人在饭铺子里密谋,当你从扬州归来时,在通济渠运河码头害你,还说仁义会里有人做内应。额怕来者不善,对方又底细不详,暗箭难防,便和他们两个商定,让肖老二在半路上拦住你,从汴州下船走旱路回来,藏起来躲一躲,暂且避其锋芒,得是滴?”
李晕很是抵触地哼道:“那是你的主意!按我的想法快刀斩乱麻,就在码头上将其一网打尽,何必整天窝在老鼠洞里,提心吊胆的。”
谢掌柜也在旁边略有同感,“奏是!来一个弄死他,来一群摆治一群,恁死不死勒晃啊。”
两个人都在埋怨着藏起来是馊主意,只气得刘得仁张着嘴巴直吸凉气,“额滴神呀!三哥靠你的残腿哩。还有你,老谢,见个生人都哆嗦。何头,包社咧!手下的乞丐啊个是忠,啊是奸,都分不清?一群馕子派不上用场,得是滴?”
丐头何有佳一脸无辜地分辩道:“刘爷,我什么也没说呀。我这些日子思来想去弄不明白,到底是得罪了谁?”
义方安慰他慢慢说来,大家可以一起分析分析。“不用分析啦!听你们说泗州的丐头霍云飞、宿州的梁杰都是刚回到家便身遇不测,我就知道是扬州来了仇家,这是报复啊!”
得仁拧眉追问他,让其把话说清楚,“伙计,扬州的仇家要收拾你?额早想问你,你独自赴扬州干啥去咧?”
丐头目光游离,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看看!一问你就闪烁其词,我猜你一定没干好事,怕说出来让人笑话。”听李晕这么说,何有佳的脑袋耷拉得更低了。
谢掌柜最会察言观色,指着何丐头的头顶肯定地大声说:“咋卓?昭他那鬼样子,一定是做了亏心事哩,不敢对人雪,不四四啥!”
何有佳满是愧疚地长叹一声,“嗨,后悔莫及呀。我们四个是应了扬州丐头常青的邀请,本是要去扬州主持公道的,可到了那里,却成了恃强凌弱的帮凶,这一切都是为了扬州东关利津渡口的波斯邸。买卖人都知道,如今大唐的波斯邸共有两处,一处在天子脚下的长安西市,一处就在扬州的运河边上,这里是进行珠宝古董交易、存放货物和联系买卖的首选之地,生意红火,日进斗金。有京里的商人对常丐头许诺,若是从波斯人的手里夺过邸馆,将高价买去,还可以入股分红。”
“常青在利益诱惑面前动心啦,他又没有钱去买,买了人家也不能卖,只能霸王硬上弓喽,这可是不仁不义之事呀。”义方冷静地盯着何有佳,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像是把锥子,狠狠地刺痛了他的良心,看得对方更加无地自容啦。
“庄将军,事情是这样的,我不该帮忙啊。乞丐哪里有那么多的硬货呀?京里的商人给出了个主意,放火,一把火烧了邸馆,瓦砾堆还要什么铜钱?以后就是我们说了算啦,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