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忙说。
小胡子笑着点点头走出去,迎面进来个略有驼背的干瘦汉子,手里提着个大灯笼,“来挑上,挑高点,屋里亮堂。”确实挂上去后,这屋子里明亮了许多。
喝多了尿就频,这是生理现象,宋威也不例外是这么认为的,自打进了驿站这肚子还给上劲了,一阵阵地揪心地疼。他正出屋三步并成两步走,径直往后院找着厕所,左转右拐也没看到,刚好旁边是蒸汽腾腾的厨房,里面有人在对话,宋威急着出恭走进去想问问。
“快麻点儿,多放些佐料,尤其是那条生鱼。”听声音是那小胡子。
有人在回复他,“不能放了,这些足够啦。”
“滚球蛋,你呀,搞不清白,心里冇得数,出了问题看三爷怎么呼你,把酒壶递给我。”他拿起白色的粉末,往案板上的活鱼嘴里塞了一些。
他身边的厨子一个劲地咯咯笑道:“渣子,渣子。”
“你们干什么呢?”宋将军在他们身后问道。
“爪子?”惊得两人倏地转身,其中圆脸秃顶的家伙尖声大呼。
“饭快好了吧?真香,你们放佐料可不能光放渣子呀,俺们可都是吃官饭的,自家人,别糊弄我们。”
应着宋威的提醒,小胡子显出真诚的模样,“哪儿能呢?没得哩。将军您有事吗?”
“你们这儿的厕所在哪里?”
“茅湿啊,那漫儿,在紧里头。”驿卒用手指点着。
将军迫不及待地转身向后面去了,厨子还没从惊吓中恢复出来,手在抖个没完,他求助地望着同伴,“嘿死人。”
小胡子倒是镇定得很,一把把酒壶抢过来,“搞么家?靠靠唧唧的,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按我师父说的,正常上菜。”
待宋威从厕所返回堂屋时,屋子里已支起桌子,排好椅子,大碗小碗的菜肴地端上来。小胡子热情地邀请着,“北北、俩娃、儿娃子、官人们,掐饭,上桌吧!赶紧搞,别做假儿啊,敞开了吃,鳊鱼、板鸭、大头菜,都是我们本地的特产。酒有茅庐春,说是诸葛亮的夫人黄月英酿造的,这黄家可了不得,她的父亲黄承彦那可是深藏不露的奇才啊,他那些本事传给了女婿,这才有了借东风,木牛流马的杰作。官人们,还有主食,干饭、膜膜、超出、片片子,随便吃。”
他又拎上来条活鱼,笑着对邱丫头说,“小家伙的口粮来了。”小黑熊也是饿了,抓过来大口地咬着。
“吃上啦!我回来晚了,自罚三杯。”宋威大步流星地来到桌前,自斟自饮连干三杯,“唉,我的肠癖老毛病又犯了,不知是吃了什么勾起来的。真饿了,来个鸭腿,再来碗鱼汤。”
员外郎笑道:“你不是有血虚之症吗?多喝点鱼汤,补补。”众人放开肚量,吃的是不亦乐乎。
邱丫头忽然发现那小熊不知何时睡着了,半条鲜鱼搁在一旁,她眉头紧蹙来到它跟前,见它的嘴角流出异物,拾起鱼儿闻了闻,冲着义方惊呼道:“庄大哥,小熊中毒啦!有人下了迷药。”
张彦远脸颊通红地摆着手,“胡说,这是驿站,官家的买卖,谁敢下毒?”说着话,他突然手捂胸口,又抓又扯,“我怎么喘不过气来啦?我。”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哇!”他身边的宋威张开大口呕吐不止,肝胆都快倒出来了,勉强支撑着,踉跄地扑向驿卒,“你们是什么人?敢在饭里下毒。”“啪嚓”魁梧的身体摔倒在地,即刻人事不醒。
屋子里此起彼伏是呻吟声、挣扎声、诅咒声,没多大工夫却趋于平静。义方强打精神想站起来,可天旋地转又跌倒在椅子上,“你们这是黑店,你们是什么人?”
小胡子嬉皮笑脸地瞅着他,“狗官,驿站是正经的汉阴驿,可爷爷们是杀富济贫的绿林好汉,专劫你们这些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的脏官,你们箱子里的不义之财这回归爷爷们啦。”说完他放声大笑。
“虎儿啊,你咋这罗连来!”刚才挂灯笼的干瘦汉子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行老,莫说老。虎儿啊,多亏我那香红散药劲小,否则你就把他们都药死了。”
他冲着恍惚中的义方说道:“我看你年纪轻轻,也不像是恶贯满盈的巨贪恶棍,多说是给朝廷跑腿的,我奉劝你弃恶从善,少做鱼肉百姓的帮凶。再让我碰上,叫你尝尝莨菪的毒性。睡一觉吧,酒里的药劲就过去了。”
义方感到自己正坠入万丈深渊,眼前的一切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强盗头子的最后一句话是“把灯笼摘了吧,再熏一会儿要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