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水镜先生为他指点迷津,和他说道,你只知道走小路快,却不担心迷路。从前伯成宁愿耕作,也不羡慕诸侯的荣耀;原宪宁愿住在以桑木为门轴的简陋屋舍里,也不愿住官邸。哪有住在豪华的房屋里,外出骑肥壮的马,左右要有十几个侍女侍候,才算是与众不同的道理呢?这正是隐士许由、巢父感慨的原因,也是清廉之士伯夷、叔齐长叹的来由。虽然有吕不韦的爵位,齐景公的富有,也是不值得尊敬的。庞德公对荆州牧刘表也说过,有一种叫鸿鹄的鸟,筑巢于高林之上,使其暮而得所栖;有一种叫鼋龟的动物,凿穴于深渊之下,使其夕而所得宿。人们的趋舍行止也是人的巢穴也,且各得其栖宿而已。物各有所求,人各有其志,待百年之后做官的人把危险留给子孙,隐士名流却把勤俭耕读、安居乐业留给后人。你能说庞德公和水镜先生没有留名清史吗?倒是提起你、我的先人,世人鲜有人知啊。”
“老人家,你这儿就是名士孟浩然笔下的故人庄吧?”张彦远好趣地相问。
“对,对,听我爷爷说,当年的孟公可是这里的常客呀。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筵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陽日,还来就菊花。写的就是我这故人庄。”
周朴跺着方步,拈着颌下的短须笑盈盈地指着门前的灌木丛和桃林,“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菊花无从谈起,所幸桃花正压满枝头。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可惜狂风吹落后,殷红片片点莓苔。”
“好,好,周先生确是有才,出口成章啊!”老人听周先生即兴赋诗一首,连声夸奖他的才气。
主人诚意相请,邀客人们进庄一叙,尹寨主婉言谢绝,怕老庄主上坟劳累,不好打扰,说改天再来喝他的茅庐春。员外郎同样急着赶路,担心夜半更深香火钱会有闪失。
尹寨主好意地问宋将军:“老几,掺哪克滴?”
宋威没听懂愣了愣回答:“家里排行老二,哥哥、弟弟在家务农。”
寨主见他不懂又重复道:“不是,伙计,你们要去哪里呀?”
白衣将军这才恍然大悟,“哦!汉阴驿。”正好两拨人是同路,眼前就是现成的向导,大家高高兴兴地结伴而行,彼此互通姓名,均有相见恨晚之感。
张彦远试探地问尹寨主:“寨主,我见那老庄主神采飞扬,气度不凡,不似山野俗人,不知有什么来历?”
寨主也是爽快之人,不掖不藏地笑道:“官人真是好眼力,张老庄主确实不是世俗庸人,他的先祖是楚黎王麾下的大将张杨,其人满腹经纶,高瞻远瞩,甘于寂寞,格调高雅。他立志效仿当年的庞德公决不为官,隐居在这故人庄。那孩子叫秦立,是曾雄踞一方的楚黎王秦丰的后代,可惜秦丰抗汉兵败,命丧在光武帝刘秀的刀下。”
过了山涧,便是那灯火阑珊的汉阴驿,可能因为已是夜半,这儿不仅看不到人影,连院子里也是静得出奇,像是在唱空城计,就连本地人尹寨主也纳闷地自语道:“今天咋发儿里了?”
驿站门外彼此道别,目送寨主回鹿门霸王山,众人这才进了汉阴驿。外面看似冷清,院子里却很是热闹,驿卒、客人来来往往,各行其事。可令人奇怪的是,好像他们早有准备,员外郎抬脚刚迈入门内,就象是触动了机关,如一架大水磨突地运转起来。他们很少说话,只用眼神相互交流着,但掩饰不住全都关注着大门口的来人。
“官人们辛苦了!里面请,克堂屋歇歇吧。”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驿卒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渴了,饿了,赶紧上饭上水。”宋威急迫地吩咐道。张彦远取过转牒要递给对方,那小胡子却没有去接,直说不急。众人进了屋子,似卸下缰绳的辕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啦。
这一放松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员外郎问那提壶沏水的小胡子,“小伙子,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啊?”
“官人,先豁诽,掐饭得等一和儿。”他下意识地凭空用手捻住一只蚊子,“有蚊子。”又捻住一只正巧飞过的苍蝇,“夜蚊子。”
“厉害呀,我的哥。”宋威从这一捻中看出了功夫,惊讶地佩服道,“伙计,手上功夫不赖呀,可眼神还得练,后来的是只苍蝇,不是蚊子。”小胡子驿卒只是淡淡地一笑。
“伙计,有好吃的、好喝的尽管上啊!你这儿有鳊鱼吗?”
提到鳊鱼小胡子满是自豪,“那是我们襄阳的特产,当然有了,还是后买儿刚捕上来的新鲜鳊鱼。”
张彦远点头高兴地说:“后买的,好,一定新鲜。这一路之上小心翼翼的,这回可算是石头落地啦,大家敞开了吃,大口的喝,好好休息,明天还得赶路呢。”
小胡子放下茶壶,满脸堆笑地告之,“是滴撒,北北、俩娃、儿娃子,你们先豁诽,小人出克到灶户催催。”他扭头发现角落里的小黑熊,“咦,这家伙掐什么?”
“它吃活鱼就好。”邱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