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滴摸啊!晚来一会,就闹出这么大阵势。”从马道上又走来三个女子,两个年轻一个上了岁数,说话的是其中个子稍矮的女孩子,见她头上的长发拢成髻,横贯一支碧玉簪子,身穿齐膝花衣,腰间系一丝绦,打了个连环扣,带头还缀着两个小绒球一荡一荡的。她身边并肩走着的是个穿着高腰束胸的长裙,套着开襟的黄色短褂,披起薄透的披帛,手里握着一根绿玉杖。这位美娇娘面貌俊俏,脸盘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环形的发髻下垂到眉旁,就那么平平常常的素颜,未加任何额外的装饰,她正端详着闹事的两个人。这两个不是别人,正是义方的小媳妇孟德兰和猴精八怪的闺蜜邱莺莺。
“宋威,你这孩子又和谁掐架呢?”不用问,只要看她身边的那头憨态可掬的小熊就知道谁来了。
说到这儿你会问了,义方奉旨去百丈山、大沩山送香火钱,她们三个怎么也跟来啦?没招啊!非要跟来,义方架不住女人的死缠烂打,更何况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一唱一和一闹剧。
“看舍了,泥踩五达走社?想怎么招泥说话!”邱莺莺不是来劝架的,是来火上浇油的。
“对!说话,捶不死你。”南衙右武卫校尉宋威此时更加有了依仗。
“你们干什么?都少说一句不行吗?有完没完啊!”这边义方厉声制止着。
那边少年同伴也劝说着,这同伴长得瘦是瘦有横肉,黑是黑放光辉,实在有那么点着急了,又黑又瘦且脸上皱纹纵横,小小年纪显得少年老成。“皮日休,别和粗人一般见识,我们下城去吧,一会儿他要是气翻了白眼,还得说是我们的责任呢。”
“罗隐兄,你看他有多么气人,还来个帮手我就怕了吗?”那少年儒生怒气难消地在朋友的拉扯下离开了。
大家讨了个无趣,看这一派江景也觉得逊色了许多,前后脚跟着下了城来,“饿刚才把那幅画买了就好啦,说是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卖主要两贯钱,员外郎若在就好了,可以给鉴别一下。”邱丫头略有后悔地说。
“这个价钱一定是赝品临摹的,也保不住是遗失民间的真迹。邱姑娘,你带我去看看。”张彦远有些迫不及待了。邱莺莺指着前面的店肆,员外郎已是按捺不住长草的心思,急匆匆地走到头里。
“我也饿了,大家把车赶到前面去,找间铺子填饱肚子再走!”宋威对着城下静候的车队发号施令着。
“扑通!”一声闷响,结实的宋将军仰面倒地,人事不省,身体还轻微地抽搐着。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众人乱作一团,围拢上前施以急救。望着口吐白沫,翻着白眼的宋威,邱丫头愤慨地直跺脚,“都是那个小子给气的!”
正在按穴导气的义方低着头说:“不,是饿的,他原本就有血虚之症。”
这小北城关内就是店铺杂错之地,大家把宋威扶上车子,沿街南去不远便见一处铺子,屋里七八张桌子整齐排放,坐满了男男女女各色食客。
土灶上的大铁釜咕嘟嘟冒着热气,店小二儿殷勤地招呼着,“北北、俩娃、儿娃子,里面请!热乎乎的包面,凉面是襄阳一绝啊。”
员外郎不知他称呼些什么,但这是家面馆总算是听清了,“是家面馆,凉面、包面,包面热乎不?”张彦远问道。
“北北,热乎!包面很香很捞欠。”小二儿一脸真诚地回答。
“快把宋将军搀进去,别往前走了,来碗面热乎乎的。天还凉,凉面就不要了。小二儿,给我们每个人上碗包面。”众人进了铺子,先要了热汤给宋威灌下,汤水一入肚有了底啦,他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
临桌坐着三个人,两个大人带着个孩子,都要的是浇汁拌面,大人吃得倒是斯文,可那小的吸溜吸溜地吃得满嘴的佐料,看得张彦远暗自好笑。
“弟弟,大哥送你来襄阳学业堂可是寄予厚望啊,你得争气!我们卢家原本贫寒,别人是瞧不起的,但不能人穷志短。当年家里没有油灯,哥哥就点竹篾做灯烛奋发苦读。五年前哥哥与你黄颇哥哥一同参加进士考试,袁州刺史成应元却以贫富论人,看你黄颇哥哥家中富有显赫,便在十里长亭摆设了丰盛的宴席来热情款待,哥哥只能在城外路口形单影只地等待。弟弟,好好学,皇天不负有心人,付出了终将会有回报的。哥哥赠诗于你,去日家无担石储,汝须勤苦事樵渔。古人尽向尘中远,白日耕田夜读书。”那小学生吸溜吸溜地吃着面,头都未抬地嗯了一声。
另一位成年人帮腔道:“卢肇兄,你这燃篾嗜读的故事可与那凿壁偷光的匡衡、囊萤映雪的车胤有异曲同工之妙啊,无怪乎你能摘得头名状元的桂冠呢。兄弟,向你哥哥学学,那可是真的光宗耀祖、扬眉吐气呀!你去的这襄阳学业堂可不是等闲之所,乃三国荆州牧刘表创建,庞统、诸葛亮、徐庶、崔州平都曾在此学习,水镜先生司马徽也受邀来此讲授古文经学,是藏龙卧虎的高雅所在。”
那小学生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