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要出家脱俗,一个就推诿不留,正闹得不亦乐乎。殿门“咣当”顿开,有人纵身而入,跳进个黑黑瘦瘦的小子来,他挥舞着皮囊向外吆喝道:“憨怂,猜哪达?”
随着他的召唤从门口探进颗圆圆的大脑壳,两只明亮的黑眼珠在审视着殿里的一切,那是只毛发油亮的小黑熊,分外扎眼憨态可掬,像个懵懂的小孩子,左顾右盼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但此时的它好像眼神有些呆滞,晃晃荡荡地似喝醉了酒。
“灶户泽,脚底下的门槛,进来,作揖,作揖给你酒喝,这三勒浆可是皇上为国子监特供的。”
那小熊眼睛直勾勾盯住了酒囊,摆动脑袋跟了进来,它还真听话,连连作揖,“张嘴,饿再给泥一口。”黑小子坏笑着拔去塞子往它嘴里倒酒。
“住手!臭孩子,你把它灌醉啦。”不用看,是老太婆的一声断喝。
“饿滴摸啊,走社?吓死饿啦。”黑小子被吓得一缩脖子。
“大德子,过来!你跑哪儿去了?你受没受人欺负啊?”
小熊也看到了主人,四肢着地跑上前,向老太婆扑着。
“裴烈,你摔得怎么样?伤着没有?”同伴们呼啦围住他问长问短,黑小子像是个立功的英雄。
“木事,就擦破点皮,滚到草窠里睡了一觉,醒了见不到你们,往这来的娄设遇见了它。不说了反正,你们也没事?这就好。”
大块头一把抓过他手里的酒囊,使劲地摇了摇,“三勒酒全败乎光啦!你小子也不说给我剩点。”
黑小子嬉皮笑脸地向那边努努嘴,“全给它喝了,没有酒它也不跟饿走啊。”孩子们于是一阵哄笑。
除了黑小子,五个孩子也对小熊产生了兴趣,女孩子掏出阿月混子喂它吃,那小熊可能是喝高了,站在地中间见谁给谁作揖,只气得主人拍打着它的大脑袋。
黑小子被晒在一旁,自感没趣,往神坛下的蒲团上一躺,眼望神像自言自语道:“再睡一觉,天亮了就开斋饭了。华山三娘,先在梦里给饿送个大馍吃吃。”
大长脸颓丧地一屁股坐在另一个蒲团上,“小熊,你还有心吃饭,就是现在动身也赶不上早点卯了,等着回太学杨老头处治我们吧。”
裴烈一轱辘爬起来,极力反对道:“不吃饭就走?泥们走,饿可不走,泥们回去还能有午饭补上,饿可是得饿上一整天。饿血吃完饭再走,米有大不了的,大家不要怕杨丫丫,他还能把饿们都开除啊?”
大块头也凑过来蹲在裴烈的面前,不留情面地数落他,“小熊,谁让你考个零蛋的,杨老爷子停了你的公膳,饭没得吃,三勒浆没得喝,整天蹭我们的,拖累大家。要是脑子不好使,咱就别学啦,在家干点啥不好,耽误这闲工夫。”
“泥好,饿滴摸啊!不就是这回季考得个二分及格嘛,你那及格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
“你说明白,我那及格有问题吗?”
“嗤,有没有问题,全务本坊里的人都知道,国子监沈直讲是泥姨父,就泥这智商,上次年考还能得个三分通晓。人家龙哥那才是真才实学,样样通晓,人家马上要从太学补入国子学啦。”
大块头被揭了老底,气得是脸红脖子粗,“你好!就像个大傻子,整天不是吃就是睡,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趁早回家吧,省得你那两个叔叔总被杨老头召见,我都替你丢人。”你一言他一语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沉稳的男孩子听见他们的吵嚷声回过身来,不偏不倚地指正他们,“你们是不是没事闲得慌,是三勒浆喝多了吧。朋友之间应该相互理解,相互鼓励;就算是普通同学,也要互相尊重,彼此团结。”
“龙哥说得对,你们因为是男孩子才有机会进太学,我和云雀想进还进不得呢,你们啊,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梆、梆、梆、梆梆”清脆的梆子声打破了神祠的宁静,新的一天开始了。
“怎么这般热闹啊?”陈商从外面春风满面地走进来,“我当是谁?是你们几个淘气包呀!”
“陈叔叔!”六个孩子见是陈商都兴高采烈地围拢上去,礼部侍郎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字。
“楚龙,昨天还和你外公说起你,旬考一结束就没了影子,出京这么远也不告诉家里一声,多让人担心啊。”说得沉稳的男孩子羞愧地低下头。
“你们刚才在争论什么呢?那么大声。”陈商和蔼可亲地问着孩子们。
大块头和黑小子还蹩着劲,一言不发瞪着对方,大长脸左顾顾,右盼盼,还是把刚才的争执说了出来。
“你们这两个小鬼呀,太幼稚啦,为这个值当吗?不是叔叔说你们,遇事要成熟,不要什么话拿起来就说,这一点楚龙就比你们强。”
大块头不服气地指着沉稳的男孩子,“陈叔,你说他呀。谁能和他比,九岁了还不能说话,一张嘴就把他姥爷吓了一大跳,那是个邪乎人。”知道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