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日子不见光叔的人影,义妹又回嘉兴去了,义方整日里呆得是五脊六兽的。
这天午后,他特意去仇公武的府上寻访,一问才知道光叔外出已有半个多月了。
心里空落落地往回返,当经过平康坊那灯红酒绿......
“谁好人去这地方?”义方心里嘀咕着,对那些进进出出的寻花问柳者嗤之以鼻。
“是义方吧?真是想谁来谁,方才我还念叨你呢?”有人从花楼二层雕窗里探出头来,向这边高声招呼着。
“温先生,是你呀!你怎么在这儿呢?”
“啊,我总在这儿。”温庭筠满不在乎地回答道,“快上来,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本打算去贾家楼找你呢。”
义方打心眼里鄙视这里,可没有办法,进入庭院见此间别有景致,堂宇天井、花卉香草、怪石盆景、轻纱珠帘、茵榻帷幔、字画古玩布置得体,初见这环境竟忘了此处的污浊不堪,顿感几分清新风雅。
避开门廊前庭里藕臂朱唇的纠缠,硬着头皮快步上楼。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绕梁婉转的女音娓娓唱来,伴随着丝竹琵琶的悠扬。
义方进得弥漫着糜腐气味的雅间,早有温庭筠迎在门前,“义方小兄弟,快来坐。妙儿、仙儿给小哥斟酒。”
应着他的吩咐便有两个施朱傅粉的饮妓带着一股暖香扑了上来,尽其所能扭捏作态,一左一右上前相拥。
这屋子里的临门处静立着个略微年长的歌妓,其身后墩子上坐着两个姿色平平的乐妓,一人手撩琵琶,一个唇弄长笛,刚才的曲声歌唱就是她们演奏出来的。
“云娘怎么停下来了?接着把杜秋娘的《金缕衣》唱完。”那年长的歌妓又轻启皓齿唱出娇滴之声。
“义方啊,来这风流薮泽之地可不要拘谨呦。平康里的女子都是未入教坊籍的风声妇人,不同于官妓。虽不像教坊里佳人名媛那样技艺超群,出类拔萃,可都是苦出身,每一个都有一段心酸史,磨难不幸更使她们善解人意,风情万种啊。这坊前坊后分为三曲,南曲、中曲多是姿色尚好的俏佳人,住得是大院明堂,用得是锦衣美食;北曲就差多了,小门小户,卑陋狭小,和这里没得比。这儿是三教九流混杂之地,上到高官学士,下到平头走卒,什么人你都能遇上。我是这里的常客,假母花魁我都熟悉,今天你放开了耍,老哥一定让你尽兴。”说到得意处他摇头晃脑自鸣得意,随着歌声打起拍子。
这还不过瘾,依在他身旁的饮妓剥出晶莹如宝石般的石榴子......
“温先生,你说有事找我?”义方想要赶紧说完事情就走。
温庭筠像是猛然想起来,推开怀里的人,颇为正经地细说:“对,还有正事呢。后天尚书郎要奉旨出京,去趟潭州(长沙)铜官,听说是为解决铜官窑近来出现的骚乱,还有两个来自昌南镇(景德镇)的制陶高手一同前往,顺便带些官银抚慰窑工,以防民变滋事。成式想让我也随他同行,一来有个亲近互相照应,二来遇到难题也能共同商量。本来尚书省派了右武卫府兵押运是万无一失,可近来去潭州的这条路不太平,平白无故地丢人,什么官军校尉、宗门武师,净是些武功高强的主,他们携带的财物也一并丢失,如石沉大海,下落不明。为确保路上安全,商隐极力推荐小兄弟你,说你是护国公后人的徒弟,武艺了得,不知你意下如何,能否送我们一程呢?”
“你们是义山大哥的朋友,遇到难处我理当义无反顾,我可没有大哥说的那么武功了得。如果你们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愿意尽绵薄之力。”
温庭筠听义方这般痛快地答应了,当然是由衷地高兴,点头佩服地说道:“真不错呀,英雄出自少年啊,你义山大哥没有看错人,他说你准能应允。可惜他有病在身,要不这次定会同往的。”
义方猛然听说李商隐病了,心一下子悬起来,忙焦急地追问他:“怎么,义山大哥病了?”
“是啊,自从那日离开你们贾家楼,他回到家就病了,浑身瘙痒,满是红疹子,找来好多医生也根治不了,还说不能见人,这病传染。遭罪呀!”庭筠心痛地回答。
义方双眉拧成一个大疙瘩,愁苦万分,“怎么会这样?”
“小兄弟,那就说定了,后天一早我们在贾家楼外汇合。”
看没有其他的事啦,义方就此告辞,温庭筠见他火烧屁股的急样子,只是笑着摇摇头,并未挽留,转身唤着琴妓,“妮子,再弹段《阳春雪》。”
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自是心情爽快,提笔舞墨,在宣纸上即兴作一小令,递给歌妓去唱。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恨不得插上翅膀跑下楼去的义方,听身后又传来云娘那哀怨绵绵的歌声。
义方满脑袋都是义山大哥的病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