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你听说没有?朝廷正蠢蠢欲动要对我们佛教打压呢。”
“哦,我近几个月在盐官齐安师叔那儿,未曾听到消息。”智闲紧张地欲知究竟。
“我也是北来后听得的,其实文宗时朝廷就要动手了,但几经波折才未能如愿。先有李训奏请罢除长生殿内佛教道场,沙汰僧尼,这正和文宗心意便欣然应允。但当天夜里忽起大风,吹坏含元殿,拔倒殿前大树三棵,文宗以为不吉利,紧急下令停止沙汰僧尼。不日,李训执迷不悟又奏请令天下僧尼考佛经学业,不及格者勒令还俗,文宗又予准许。遂李训招致甘露之变身首异处的报应,僧尼考试制度也就此作罢。来年,文宗废我佛教之心不死,污蔑我佛教缁徒日见增多,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蠢物。欲下令罢废僧尼,不许僧尼讲经说法,勒令还俗。此大逆不道的孽障被观音大士在蛤蜊中显灵化解了,又经终南山维政大师的点拨才让文宗幡然悔悟。”
灵训的眼神更加的纠结了,他看了一眼门边侍立的行实和尚,“阿弥陀佛,未曾想换了个新皇上,崇道轻佛,更是变本加厉,手段阴毒。再加上道士赵归真、宰相李德裕之流煽风点火,欲去佛教而后快。五月皇上生辰,在宫内设斋请佛教僧侣与道士互作议论,偏爱道士赐予紫衣,和尚却一无所得,可见危机端倪。又召衡山道士刘玄靖入宫,与赵归真同修符箓,于宫中设立金箓道场。更变本加厉拆去山野招提和兰若四万所,还俗僧人近十万人,我这徒弟就是因此背井离乡的。依我看,事态不容乐观,怕是我佛教当有一劫啊。”
“不会像你想的那么严重吧?还会有二武灭佛的历史重演吗?”大茅师兄宽慰道,他转过话题诚恳地说,“阿弥陀佛,智闲师弟,眼前当务之急是王爷的安身之处,就让王爷住在归宗寺吧!我这庐山山高林密,与世隔绝,不会查到这儿来的,再不行还可以把他转移到谷里的栖贤寺去,那里更加清静。”
“师兄不妥。”灵训直接拦住话头。
“怎么?师弟,你有什么顾虑吗?”大茅不解地问。
灵训微笑着解释道:“师兄,我知道你这归宗寺有僧徒数百,寺田千亩,山林连绵十余里,不在乎多个沙弥。我是怕咱这庐山地处江州与洪州之间太招人注意啦,恐怕智闲师兄的行踪早被六扇门的人探明,此时已报到尚书官爷的桌案上了,你要知道这些鹰犬的嗅觉是十分了得的。”
禅师用目光去征求师兄的支持,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阿弥陀佛,我的想法是智闲师兄可在寺中住上几日,不躲不藏,正大光明,让鹰犬们闻风而至,都知道你们曾来过归宗。然后让寺里的一个和琼俊年岁相当,体态接近的沙弥冒充他和智闲师兄回邓州,把官府的视线引开。随后王爷再经化妆,只身秘密离开,摆脱他们的追捕。”大茅、智闲、琼俊都说这是个万全之策。
琼俊毫无头绪地问:“师叔,我然后去哪儿呢?”
灵训禅师似早已成竹在胸,脱口而出道:“百丈山。”
在寺里休养了两天,身体得以恢复,心态也从紧张压抑中解脱出来了。
“走,看李白瀑布去!”灵训颇有兴致地站在墨池边提议道。禅师带着智闲师徒出了寺,向东北走出二里地的光景,未见瀑布已闻水声。
走到近前,李白瀑布在二峰之间,一流分为东西两瀑。东瀑自两峰之间奔流而出,突破窄隘的迫束,在跌落中水流散开形若马尾;西瀑自山巅倾泻下来,跌落到峰顶的大石潭中,再绕出峰东,缘崖悬挂数百丈,蔚为壮观,不禁使人惊叹真乃世间奇观啊!
灵训禅师看着琼俊兴奋不已的样子,谆谆教导道:“琼俊,壮观吧?我师父第一次领我来此时,我也和你一样心潮澎湃,不能自已。不曾料想他突然就西归啦!
记得有一位讲经僧来参拜师父,他老人家正在田间锄草。忽然草中窜出一条蛇来,师父举起锄头便砍。
讲经僧不以为然地说‘久仰禅师道风,今天一见,原来是个粗行沙门’。
师父问‘像你这么说,究竟是你粗,还是我粗?’讲经僧不服气地问‘什么是粗,什么是细?’
师父举起锄头,作斩蛇的姿势。讲经僧不明白此举的意思,又问师父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师父回答他‘凭什么,且不说。请问你什么地方看见我斩蛇了?
’讲经僧理直气壮地说‘当下!’
师父点化他说‘你当下见不到自己,却来见到斩蛇做什么?’
师父由这件事告诫我,出家人不要停滞在见闻觉知上,禅要割断常情常识,为什么一定要在外境上分别执着,而不能照顾当下的自我呢?我曾经问师父如何是佛?他说你就是佛!我又问那如何保任呢?师父却说‘一翳在眼、空华乱坠’。
他的意思是说,佛性本自具足,若起有为保任之想,即是多余,要在无念无住,方是正途。每个人都有与生俱来的佛性,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就在汝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