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饭后,德儿和逍遥帮船主到镇子里挑粮食去了,浣儿带着励儿、义方就近在渡口边上转了转。
卖东西的并不多,以山货为主,一处山果摊子吸引住他们。
这是一筐刚刚采摘的果子,北方来的孩子从没见过,椭圆形果子外面是黄褐色的绒毛,义方好奇地问浣儿姐姐:“这是什么果子?好奇异呀!”浣儿也是大年初一吃饺子,头一回见到,向商贩一问才知道这叫羊桃。
好奇心趋使浣儿买上几个,带回船上一人两个分给大家。看义方那馋样,浣儿把自己的也塞给他,两个孩子乐颠颠地跑回舱房去了。
浣儿从房里取来为他俩做好的面具,刚走到他们舱房的窗外,就听窗边桌子前的义方很是炫耀地说:“二师兄,我有四个,比你多两个,是浣儿姐姐给我的。我长得聪明伶俐,大家都喜欢我,不像你傻了傻气的,就知道闷头吃。”
坐在床边的励儿正拔着果皮吃得有滋有味,碧青如玉的果肉里流出的汁液顺着手指往下淌,他还舔着果皮嘟囔着,“酸甜!这皮可不好吃。”
义方看师兄对他的话无动于衷,便对着四个羊桃点评起来,“这个最大就叫胖嘟嘟,这个第二大叫二嘟嘟,这个三嘟嘟,最小的是小丢丢。”
房门一响,慢悠悠地走进一位皱纹堆累的老爷爷,他径直走向义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小孩子,你吃的是羊桃吧?我是这船主的二叔,患上哮喘病就需要这个来治,可我又没有钱,你看把我喘的,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呀?”说完他呼哧、呼哧地喘个不停。
“拿去吧!”义方没有犹豫,大方地送给他一个桃子。
老爷爷拿着桃子蹒跚地走了出去,义方有些遗憾地说:“三嘟嘟没了。”
转瞬之间,房门一开,老爷爷又慢悠悠地走向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小孩子,还能给我一个吗?真是为难啊!我那小孙孙才两岁,看到我吃那个桃子,哭着吵着也要吃,可我又这么穷,让我怎么办啊?”说完他呼哧、呼哧地喘个不停。
“拿去吧。”义方同情地递给他一个桃子。
老爷爷拿着桃子蹒跚地走了出去,义方无可奈何地说:“二嘟嘟也没了。”
不多时房门又开,老爷爷又慢悠悠地走向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小孩子,还能给我一个吗?又来麻烦你啦,刚才我喂完我孙子,从大厅路过,看见李博士正让人去买羊桃,说那两个桃子吃得甜嘴八舌的,可卖桃的人早走了。真是可怜啊!老先生那么大年纪,待人又那么好,就想吃点酸甜的水果,都吃不上,真是可怜啊!”说完他呼哧、呼哧地喘个不停。
“那就拿去吧。”义方难舍难离地将那个最大的拿给他,看着老爷爷拿着桃子蹒跚地走了出去,义方望着手中仅有的小桃子,失落地叹了口气说:“就剩你小丢丢了,又不能不给,对吧?”
房门一响,义方连桃皮都没来得及拨,囫囵吞枣地将小丢丢吞了下去。
可进来的是浣儿姐姐,嬉笑着问他们桃子好吃吗?励儿意犹未尽地夸奖味道好极了。
义方没吭声,因为压根他也没时间细品。
浣儿拿出了两个面具送给他们,两个孩子忽然想起逍遥说是人皮做的,忐忑恐惧地问:“真是人皮的吗?”
浣儿被气乐了,鼓腮嗔怪道:“哪儿有人皮的呀?是猪皮做的,贴在脸上跟真的一个样。”看他们不太相信,她把面具抛给他们,扭身出去了。
眨眼间,窗口探进一张苍老的脸,是那个老爷爷,义方摊开小手抢着说:“嘿嘿,老爷爷,我可再没有桃子了。”
老爷爷呼哧、呼哧地喘个不停后说:“小孩子,我不要桃子了,我把你的胖嘟嘟、二嘟嘟、三嘟嘟拿回来还给你。你们俩把刚才我给的面具试试看,跟真的一样。”随即他把三个羊桃从窗外放到桌子上,转身一溜烟地蹦跳着跑开了,留下身后银铃般的笑声。
当义方和大师兄、逍遥姐坐在船尾边吃着桃子,边说着早上的一出玩笑时,他的脸上多了个很凶很凶的钟馗假面。
逍遥吃着羊桃给他们讲着,“这个在我们那儿叫猕猴桃,早先我们不敢吃,怕它有毒,后来看猕猴吃了没事,这才摘来吃的。”
今天的天气很好,风和日丽的,江上的微风拂面,凉爽宜人。义方的心情更好,一想起马上要到宣州见到义父了,这心里像是长了草似的。
晌午时分木船抵达池州码头,告别了李博士,几个人下了船,租了辆马车向东行进。
池州也是个水陆交汇的繁华所在,秦爷他们没有进城,从城西秀山门外驶过,看那官道边有一片长满金黄果实的杏林,树旁阴凉处筑有几间乡野的茅舍酒肆。
众人正有饥肠辘辘之感,便停下车子拴好缰绳,纷纷下车准备在此用饭。
这时,远处的官道上跑来两匹马和三辆车子,这红鬃马上的官员三十岁开外,头戴硬角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