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破绽,咕噜噜地推起车子向通化门而去。
出了长安城一路向东,看前面灞桥不远了,仇公武弃了板车,将王爷从箱子里搀出来,两人避开行人专走小路,来到大运河的广运潭码头,寻到一艘插着兰旗子的官船登上去。
当臭气熏天的两个人步入富丽堂皇的中舱时,迎上来的正是以一己之力推崇当今皇帝登基的左神策军护军中尉仇士良,“王爷呀,您受惊啦!快,公武啊,带王爷去后面沐浴更衣。”仇士良殷勤张罗着。
洗漱完毕,当更换了一身华服的光王再次出现在中舱时,大桌子上已是杯盘罗列了。
几杯佳酿下肚,光王浑身暖和多了,他是再三感谢叔侄俩的搭救之恩。
“应该的,我们不是朋友吗?王爷,我现在是太后悔了,当初只看重了五皇子的魁伟果断,没想到他的冷酷无情、忘恩负义。对自己的亲叔叔都能下此毒手,真是禽兽不如。对您都这样,可想而知对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更不会有好下场。自我们这位皇上即位以来,对洒家这些拥立之功的奴才们,阳示尊宠,内实嫌之,和李德裕那条疯狗狼狈为奸,刻意打压我们,大明宫内的甘露之变才过去几年啊,我每每想起总是不寒而栗,记忆犹新。总想找个踏踏实实的靠山,过几年安安稳稳的日子,这要求不高吧?嗨,这都是奢求!”
听仇公公的一番话,说得王爷不禁泪流满面,回想这么些年的委屈磨难,百种滋味涌上心头,难过委屈地倾诉着,“说起来叫人寒心,我母亲是宫女出身,从哪方面讲我也没有争储的可能,我也不是自不量力之人,处处忍让,时时警醒自己,可就是这样,他们还不依不饶地陷害我。”
老太监添酒布菜安慰道:“王爷,不要太过悲愤,当今皇上对我们不也是如此吗?想我仇士良从小黄门做起,内给事,数出为监军,复入为五坊使,一步一步终日临深履薄,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在宫中侍奉六主,拥立二帝,尽心尽力二十余年,可结果还不是落得人家眼中钉,肉中刺,极力拔出而后快。”
说着说着,这太监也落泪啦。借酒浇愁一杯接一杯,因是酒的缘故,使光王飘飘然心里松快多了,老太监也是一样,“王爷,听老奴的,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能走多远走多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这个东西,几起几伏,谁也说不好以后怎样。就拿老奴我来说吧,谁能想到一个五坊使能做到执掌重兵的神策军中尉呢?这朝堂之上纵有李德裕之流上窜下跳,居心叵测,可洒家自岿然不动,兵权在握看他能跳得多高?可能他们都忘了独柳树下腰斩王涯、贾餗、郭行馀、王璠、韩约的惨状了吧?还记得大明宫兴安门上李训、郑注的枭首滴血狰狞吗?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大不了再来一回李石辞相,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见识见识天王老子到底有几只眼。”
光王端着酒杯默默听他激扬陈词,听到腰斩枭首时不禁一惊,杯中之酒抖出淋湿了前襟。老太监轻蔑地撇了他一眼,壮志凌云地高声和道:“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什么皇上,什么宰相,我视其为草芥,老夫皆可玩弄于股掌之中。”
侄子仇公武看叔叔酒后狂言,再看光王的表情,不住地解释着,“我叔叔,喝多了。”
“胡说!武儿,不是老夫夸口,掌控帝王似戏耍小童一般。你记住,不要让天子闲着,应该常常以奢靡来掩住他的耳目,使他沉溺于宴乐中,没工夫管别的事情,然后我辈才能得志。千万不要让他读书,不让他接近读书人,否则,他就会知道前朝的兴亡,内心有所忧惧,便要疏斥我辈了。”这一席话虽不是至理名言,也使人触目惊心啦。
光王只感到汗毛孔发凉,再好的美酒也难以下咽,“仇公公,小弟不胜酒力,过会儿还要赶路,就杯中酒吧。”
“兄弟,你想好去投奔哪里吗?”仇士良关心地问。
光王举棋不定地说:“我都不知如何是好,偌大个天下,就没有我容身之处吗?仇公公,你知道百丈是什么地方吗?”
这一问倒是把仇士良问住了。“百丈?没听说过呀。好啦,不管百丈、千丈的,依我说,你还是投奔齐安大师去吧,他不是给你捎信来了吗?让你解脱禁锢。这里你就别管了,有我呢,权当你这个人不存在了,布个假局让他们谁也看不出来。”
王爷自是千恩万谢,不想老太监双膝跪倒,连连磕头大礼参拜,“光王爷,老奴有个不情之请,倘若有朝一日您面南背北,位九五之尊时,请念在今日的情分上,对我们这些内侍高抬贵手,给条活路吧。”说完又是磕头捣地。
王爷急忙双手相搀,“公公高抬本王啦!假如真有一朝荣登大位,绝不会忘记你们叔侄对我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