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589年冬,晋景公派巩朔去王室献俘。
这位巩朔,前面也曾提起。公元前610年,他曾代表晋国,与郑国结盟,送赵穿、公胥池去做人质;公元前597年,‘邲之战’中,巩朔担任上军大夫,在士会的安排下,上军全身而退。
现在,打败齐国,巩固霸业,士气高涨。晋景公很高兴,要把这一‘喜讯’报告王室,顺便也炫耀一番。
按礼,除了诸侯,只有正卿在王室有职务记录(管仲除外),有资格作为代表,去朝见王室。巩朔只是大夫级别,王室恐怕都没听说过这个人,凭什么去献捷?
晋景公派巩朔前去献捷,显然没把周天子放在眼里,严重失礼。最关键的是,这些俘虏不属于‘四夷’,按照‘周礼’,只有打败‘四夷’,才能去王室献俘。
齐国是姜太公的后代,跟王室是‘甥舅’关系,是亲戚,血浓于水,只有天子的命令才能讨伐。即使胜利了,只需去王室汇报一下就可以,表明已经惩罚不尊王命的国家,但绝不能把齐国的俘虏当作战利品。
晋国讨伐齐国,根本没得到周定王点头,属于私自发兵。周定王对‘礼’最讲究,当年还给士会上了一课,岂能接受晋国献俘的‘大礼’?
面对晋国的失礼,周定王根本就没正式接见巩朔,只派单襄公出面辞谢道:“蛮夷戎狄,不尊王命,故而天子命令讨伐,才有了献捷的礼仪。天子亲**劳,以惩罚不敬,奖励有功。如果是兄弟甥舅之国败坏法度,天子命令讨伐,只须报告一下情况,不必进献俘虏。现在,晋国在齐国建立功勋,不派先王任命的卿来,却派巩伯前来,他在王室没有职务,这违犯了先王的礼制。齐国与王室是甥舅关系,且是姜太公的后代,难道齐国放纵私欲,激怒了叔父?或者齐国已经不可教诲了吗?”
周王室虽然失去了对诸侯的控制,名声还在,朝堂之上随便挑一个,都比巩朔级别高许多,那叫‘京官’。单襄公几句话,问的巩朔哑口无言。
‘献捷’就免了,但是,周定王也不想得罪晋国,至少也得给霸主三分薄面,将来很多事还要依靠晋国支持呢。
事后,周定王私下宴请巩朔,并且赠送些礼物。初次见面,也不能让他空手而归,毕竟代表的是晋国。同时,周定王一再叮嘱旁边的史官:我的做法不合礼,不要记录,不要记录。
不过这事还是被记录下来,甚至连他特意强调的‘不要记录’,都被记录下来。
有功必赏,有罪必罚。‘鞍之战’胜利了,功臣太多,怎么奖励成为难题。
公元前588年冬12月26日,经过一年多的琢磨,晋景公终于下定决心:扩军。
其实,扩军属于国家的内政,增加军队,抵御外敌,天经地义。但是,古代等级分明,作为诸侯大国,最多只允许建立三军,否则就是不敬,是越礼。
晋景公这次扩军,分别建立新上军、新中军、新下军。
一次就扩充三支正规军,加上原来的上、中、下三军,晋国组成名副其实的‘六军’。这是地方割据对抗中央,想干什么?
作为一方霸主,晋景公也算‘胆大妄为’。
按礼,只有王室才设置‘六军’,即使当年晋文公最辉煌的时候,为了对抗戎狄,增加‘三行’,也不敢明目张胆增设‘新三军’。
晋景公,野心勃勃。
军队多了,空缺的职位也就多了。增加‘新三军’,必然增加新的领导,晋景公一次性提拔了六个人,晋国从‘三军六卿’,一举达到‘六军十二卿’,实现了一步***。
其实,想提拔谁,就是领导一句话的事,随时可以创造出一万个理由。
新军中军帅:韩厥
新军中军佐:赵括
新上军将:巩朔
新上军佐:韩穿
新下军将:荀骓
新下军佐:赵旃
韩厥终于步入卿的行列,他是名副其实;那位‘邲之战’中坏事又无耻的赵旃,没有受到惩罚,如今也步入卿的行列,终于如愿以偿。
按照每军一万两千五百人计算,晋国正规军达到七万五千人,还不包括宫廷禁卫军、后勤人员、地方预备役等。相对于现在的军队数量,不值一提,但在春秋时期绝对是个庞大的数据。
当初齐桓公想‘封禅’,晋文公要‘请隧’,楚庄王敢‘问鼎’,如今晋景公设‘六军’,一茬又一茬,挑战着周王室的神经。
其实,设立‘六军’,可以说是晋景公一生最大的败笔。不仅自己违背礼制,还直接导致晋国各家族势力壮大,为将来晋国的分裂,埋下伏笔。
再说齐顷公,这一仗彻底被打服。
他也算能屈能伸,听说晋景公违背礼制,建立‘六军’,齐顷公不得不重新考虑形势。建立这么多军队,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想取代周天子吗?
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