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六卿’之中,荀林父、士会属于长辈;先毂的年纪也不大,估计三十左右;另外三个年轻人崭露头角,可谓晋国俊杰,分别是:郤克、赵朔和栾书。
另外赵括、赵婴齐为中军大夫;巩朔、韩穿为上军大夫;荀首(荀林父弟弟,智氏鼻祖)、赵同(赵盾同父异母弟弟)为下军大夫。
韩厥为行军司马,位居‘六卿’之下,负责军法。
这些人,几乎都是功勋之后,可以说汇聚了晋国的所有精英,未来的晋国,就是他们施展才华的最好舞台。
但是,现在有两个人物最关键。
首先是中军主帅荀林父,忠臣荀息之后,人品好,忠诚可靠,深得人心。但是,他最大的缺点就是——优柔寡断,缺少中军帅雷厉风行的霸气和谋略,这是致命的。
另一个就是中军佐先毂,可以说,他就是典型的官宦子弟,在《左传》中第一次露面,就担任上军佐,能爬到如此高位,全靠先祖的余荫。
可惜,他不仅没有继承长辈的军事天才,却养成了傲慢、无礼、缺乏政治头脑的坏毛病,完全就是个失败品。不仅导致这次战役的失败,还导致先氏的覆灭。
他位居军队二把手,心中依然不满足,对荀林父口不服心不服,根本没瞧起这位主帅。楚国伍参评价他:刚愎不仁,未肯用命。
成语‘刚愎自用’,就来源于先毂。
如今,晋国虽然兵强马壮,人才济济,但是副帅与主帅面不和心不和,这为晋军埋下致命的祸根。
公元前597年6月,大军急匆匆救郑,到达黄河边的时候,荀林父得到消息:郑国已经投降,两国签署和平条约,楚国大军驻扎在管地(郑地,今河南省郑州市)。
局势发生变化,不能再按照原计划行动。荀林父斟酌后,决定撤军,说道:“没有及时救援郑国,又劳动百姓,出兵何用?等到楚军回去后,我们再出兵伐郑也不晚。”
这种想法,绝对正确,与今天的世界格局很类似。晋楚两个超级大国,借助一些小国平台,互相试探,尽量不面对面交锋,否则将是一场惨烈的战斗,谁都不能输。
上军元帅士会首先赞许。他认为楚国讨伐郑国,恩威并施,使郑国顺服;去年伐陈,今年伐郑,连年战争,但是在楚国内部,士农工商各尽其业,没有混乱;孙叔敖做令尹,施行楚国好的法典,军队出动,前军以旄旌开路防止意外(名列前茅),中军斟酌谋划,后军以精兵压阵;现在楚军上下和睦,实力强大,最好先整军备武,等待时机。
成语‘名列前茅’和‘整军备武’,就出自这里。
士会是中军元帅的坚决拥护者,又富有谋略见识,下军元帅赵朔和栾书,也都服从命令。
但是,中军副帅先毂坚决不同意。他说:“不行。晋国能称霸,就是因为臣下得力,战士勇敢。现在失去诸侯,不能说是得力;遇到敌人不敢作战,称不上勇敢。如果在我们这一代失去霸业,还不如死了算了。而且晋军整装待发,听到敌人强大就撤退,这不是大丈夫所为,我不会这么干。”
先毂是二把手,他如此发话,下面的人不好再发言。剩下就看元帅荀林父的态度,他才是军队老大,决定权在他手里。
然而,对于先毂的反驳,荀林父犹犹豫豫,不置可否。
优柔寡断,这是元帅的最大忌讳,后世多少战役,就因为元帅柔弱,累死三军。看来,先毂瞧不起他也是有道理的,这是性格的致命弱点。
最后,先毂竟然不经荀林父号令,私自率领统属的军队,孤军渡过黄河,找楚军作战。
典型的匹夫之勇,战场之上,没有什么罪过,比违抗军令更大的了。这种人表面很勇敢,内心往往很胆怯,无勇无谋。事实证明,将来他逃跑保命的速度,不比别人慢。
一把手与二把手不和,结果就是矛盾越积越深,直到大爆炸那一天。据说,湖南省有领导为了争权夺利,俩人肉搏,竟然发生了把‘鼻子咬掉’的惨剧,可笑啊!
先毂不顾大局,让其他的将领一片茫然。
荀首说:“先毂的军队危险了。有统帅而不服从命令,还有比这更危险的吗?遇到敌军必然失败。即使侥幸逃得性命,将来也有大祸。”
听说先毂孤军渡河,司马韩厥大吃一惊,立刻进谏荀林父:“先毂的军队失陷,您承担的罪过就大了。作为最高统帅,军队不服从命令,这是谁的罪责?失去属国,丢掉军队,构成的罪过更重;不如干脆进军,如果不能得胜,大家可以共同分担责任。”
这并非什么好主意,不过是均摊罪责而已。不救援,如果全军覆没,责任全在中军帅荀林父;救援,如果失败,大家分摊责任。
到了这种地步,荀林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率军渡过黄河。作为主帅,关键时刻,自始至终被人牵着鼻子走,没有一点谋略主见,未战先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