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赵六的话充耳不闻,第一次出了这么远的门,以往最多在镇转悠的他们,哪里见到过这些多新鲜东西,对什么都好奇的他们,恨不得把所有未知的东西都搬走。
尤其是那些铁疙瘩,平时家里连个锄头都要外借邻居的他们,看着大量的好铁要被炸掉,心里一个个都骂那所谓的长官是个败家子儿。
还没脱离农民思想的他们,根本不适应如何当一名军人。
二班长四川佬将步枪放在一边,背对背靠着周大毛:“你管这群龟儿子做啥子,要劳资说,就让他们脱下军装回家种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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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毛将目光望向了远方,远处山头的那片云彩,一直在缓缓移动。
“当初我也是跟他们一样,不过我运气好,有个傻子班长真心带我。在一次战斗中,我使性子偷懒不干活,那个傻子就把自己挖得单兵坑让给我,他自己被鬼子流弹打死,死之前还跟我念叨着他那些可笑的保命绝招。”
四川佬仿佛也想起了刚参军那会儿,嘴里愤愤不平骂道:“那是你个龟儿子有福气,劳资就莫得这种好人帮劳资。”
周大毛笑了笑没说话,四川佬等了会儿,似乎是觉得无聊,嘴里念叨着。
“张大胆那龟儿子死咧,就在劳资面前,劳资眼睁睁看着那个鬼子大官捅了他胸口一刀。这龟儿子平日里就爱风钻进鼓里——吹牛皮,等动真格的,被人鬼子一刀就捅死了。”
周大毛愈发沉默,张大胆算是他的老乡,当初跟他一块进的溃兵团,从赌场里出来的人,或者就剩他俩了。
现在,活着的又少了一个,现在只剩他了。
“日他个仙人板板,莫得他个龟儿子跟劳资拌嘴,劳资闷得很。劳资可不是想他,王八蛋才想他,劳资只是想拿他个呆瓜解闷儿。”
周大毛头也不回地回道:“他是好样的,没给我丢人。”
四川佬突然沉默了,眼珠在眼里直打转:“这仗打得,莫了老多的熟面孔,劳资怕以后睡觉都能梦到这群短命龟儿子。你是当官的,你说说,有啥子法子能让劳资忘记他们?”
周大毛左手捂着肋下,右手撑着对面的肩膀起身:“这可没法子,可能等你见过的死人多了,也就看淡了。不过不管看得再淡,那伙人老是喜欢在你睡着的时候,钻进你梦里,找你聊天,吃饭,喝酒,打屁,对了,你们四川人喜欢打麻将,可能还会拖着你打麻将呢。”
四川佬边扶边气愤愤骂道:“瓜娃子才跟那群短命鬼打麻将,输了劳资也不给他们烧纸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