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修道之人是不会让人轻易侵入识海的,怕人在识海中留下暗招,种下心魔,终朝一日影响修行,眼下却不得不如此了。
白色沙子上,瞬间多了一个紫檀木盒。
苏霈泽瞬间起身,除了脸色苍白一点也不似身受重伤的样子,他手指扣在紫檀木盒上,唇角笑意微凉。
血契虽然让他俩生则同生,死则同死,但凭借他的修为,哪怕她死后,也能有十日喘息时间,万一寻得变机也未可知。
而眼下,若不服这还魂丹,只有一盏茶的功夫便会身死道消。
萧绥也不意外他留有后手,反正她受了八道天雷,半死不活地躺在这里,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和嘴,剩下全部没有知觉,是真动弹不得。
上下打量这人,纵使衣衫破碎,墨发凌乱,于大海之底,坐在白色软沙之上,与她抢一丹药,因他的优雅魅态,反而更像身着蜀锦,在华堂之上,卧于琉璃塌,观舞听歌。
他肤色太白且唇色太艳,轮廓深邃而凤目狭长,眼波微动,便活色生香,邪气冲天。
再妩媚柔美的女子在这样鲜妍浓丽的容色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萧绥叹了口气,幽幽道:“三百七十年前,你元婴破碎,我为救你,杀了同门师叔,如此恩情,这丹药该让我吃才是。”
苏霈泽阴恻恻地笑道:“你见我重伤,欲将我练成僵尸,若不是你师叔赶来将你打伤,我都没有机会逃走罢。”
他侧身倚在身后的礁石上,以手支颐,墨袍倾泻如砚石中化开的浓墨,声音慵懒:“我反倒记得,三百一十五年前,你入罗姹魔尊墓抢罗姹戒,是我将那些人挡在身后,你才有机会逃脱。”
萧绥冷笑:“你本想杀人夺宝,若不是我机警,唤人来将你缠住,这罗姹戒早就易了主。
二百六十七年前,你被长兄追杀,若不是于我赤炎金猊兽坐辇中躲避,你怎会坐在这里?”
“没错,然后你趁机把我长兄引来,炼成了尸魁。”
苏霈泽摩挲着紫檀木盒的花纹,笑意盎然:“一百八十三年前,你初得墨曜剑被人截杀,我帮你设九转迷魂阵,保你一年有余,你莫不是忘了?”
“你本想将我困死在阵中,万幸我于破阵一途天分过人,仅用一年便用剑气破阵,否则我此刻早已成你招魂幡中万千厉鬼之一了罢。”
萧绥神色幽怨:“八十四年前,你借我重伤,欲挖了我的双目做幻器,我都未曾怪罪于你,四百年了,苏郎,你怎不明白我的心意?”
说着,萧绥还欲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奈何实在挤不出,悻悻作罢。
能恶心恶心他也是好的。
“你用苦肉计引我上钩,欲夺我元婴喂给你那僵尸,助其成为旱魃。
若不是打斗间惊动魔神烛九阴,为一同御敌防止背后捅刀子立下血誓,我现在早就成你那蠢僵尸的腹中之肥。你说是与不是,绥儿……?”
一声绥儿叫得缠绵悱恻,再加上那双凤目似含着绵绵情意,妖光肆溢,萧绥只觉得一股恶心感从胃里顶到嗓子眼,差点吐出来。
别说萧绥面色不霁,就苏霈泽自己也被恶心到了,半晌没言语。
萧绥嗤笑:“若不是你我联手重创烛九阴,你也不会得那天大的机缘,一步登上地魔之位。”
说到此,萧绥便有些恨,这人天生魔体,机缘占尽,早就该寻个缘法把他的气运全数夺来,也好过她这出个门都会踩到狗屎的破烂气运。
她九幽星河目和天赋惊人外,出关历练必是九死一生万分凶险,闭关又是洞府塌陷阵法逆行,连活着都异常艰辛,更不要说什么天地异宝,根本与她无缘。
昆仑大世界,剑修穷三代可不是说着玩的。
修剑三百余年,萧绥把自己从道门第一大宗重华宫的白富美修成了一个落魄贫困户——
天天吃土不说,仅有的罗姹戒和墨曜剑,还都是从苏霈泽手指缝里扣出来的,连寻常散修身上所怀宝物怕都比她多得多。
苏霈泽一直以为是她抠门,以实则除剑修这职业太没钱途之外,萧绥气运也差得离谱。
整个修真界都知道,药婆薛瑾娘处,一块麒麟角换一炉紫霄还魂丹,无论出丹多少颗,一炉就是一炉,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以药娘的手法,一炉丹药少说也有三颗,萧绥甚至听闻,苏霈泽于一百二十年前用一块老麒麟褪下的旧角换了一炉十五颗成色极好的紫霄还魂丹。
而她被那火麒麟烧了个半死不活狼狈万分,炼这一炉丹药,一炉却仅有这灵气稀薄的一颗!
天道不公!
连薛瑾娘都道,她此生炼药以来还是第一次出一炉一颗,惹得薛瑾娘备受打击,萧绥走后便匆匆闭关,以求彻悟药理之道的极致。
看萧绥那颇含妒意的目光,苏霈泽不明所以,也懒得理会,道:“往事休提,刚刚我替你挡了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