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突然遭遇如此重大变故,年逾古稀的林老爷子、老太太遭受沉重打击。林诚扶着老爷子、周氏扶着老太太缓缓地走向海棠门,林修、赵怀远、余妈在紧紧地跟在后面。
众人在客厅坐下,老爷子的精神头也慢慢恢复了些许,道:“诚、远,你们一路也辛苦了,碗筷在那,先吃点东西。”
“爷爷,我们在路上吃过了。”
“吃了?”
“嗯,吃过了。”
“那好,诚,你福伯、杨安他们是怎么回事情?”
林诚接过余妈倒的凉茶,喝了一口,便讲起了上海的事情。
当他讲到福伯遭遇炮击后返回和临终遗言的时候,老爷子微微动容,感慨道:“福伯,老弟!我的好老弟,你自降辈分这些年,我林家要感谢你才是啊!没有想到你走到了老哥的前面。”
罢,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林诚讲到高桥、池田的事情,老爷子叹道:“哎,没有想到当初救了一条毒蛇!这日本看着彬彬有礼,却是自私阴险狠毒之极!”
林诚讲完了这段时间杨安的事情,还有上海发生的事情,大家悲喜交加。悲的是,杨安接连有恩于林家,却不幸牺牲在罗店,喜的是赵剑眉又有喜了,林家将要添丁了。
客厅了安静了片刻,林老爷子叹道:“福伯走了,按诚你的,他应该走得很安详。”
“是的,爷爷,尽管福伯伤势重,但他是个练家子,走得时候确实很安详。”
“哎,他临终把杨安、荷拉到一起,这是想成全他们。这杨安,哎!这可真的苦了桂花了!”
“谁不是!桂花可是一个好人,这几年,她的手上就没有停,我们脚下都是穿着她纳的鞋。现在,大家都要注意点桂花,怕她想不开,过不了这一坎呀。”
罢,老太太忧心忡忡,大家脸上也露出了深深的担忧。
看到大妈伸手去拿那把锃亮的凿子,林荷脸色大变,飞快地冲了过去,两人一起抓住了凿子。林荷急切地喊道:“大妈,杨安走了,你不能丢下荷!”
李桂花感觉到林荷手中抢夺的力量,脸上微微露出了惊讶,旋即便松开手,噙着眼睛苦笑道:“傻丫头!我的好姑娘,大妈怎么舍得丢下荷!大妈呀,大妈呀,要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一定要看到国军、看到咱们中国人赶走日本!荷,你是不是?”
看着大妈的微笑,林荷直感觉心如刀绞,咬着牙点零头。
罢,李桂花又搂住荷坐在了床上。接着,李桂花悲愤交加,眼睛里喷出了怒火,咬牙切齿道:“杨安他爸是日本人给害死的,杨安又死在了抗日的战场,大妈就是要好好活着,要看着日本遭到老的报应!就是要留下一口气看着日本遭到老的报应!”
李桂花把荷拉着面对面,亲切地道:“荷啊,看到你,大妈会想到杨安。”
“大妈,你刚才都我是您的好姑娘。以后,我就是大妈的姑娘,就是大妈的亲生女儿!”
李桂花看到了林荷眼中的真切与担忧,心生感动,眼睛里又闪动着晶莹。她克制自己的悲伤与感动,用手轻轻地擦了擦发红的眼睛,笑道:“荷呀,大妈一直把你当女儿。杨安离家的一年多,大妈还没有感谢你陪大妈话了。”
“大妈,荷不许大妈拿凿子,不许大妈丢下我们!”
“傻丫头!傻丫头!大妈才不会想不开,怎么舍得你这么乖巧的女儿!大妈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一定要活着看到日本遭报应!看到他们被咱们中国人赶下海!”
林荷看到大妈眼中的亲热与活着的信心,旋即,很快看到她收敛了笑容,看到了她充满怒火与仇恨的眼光。
看着林荷仍然拿着凿子,李桂花淡淡地一笑道:“荷,你们一路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嗯,荷要跟大妈睡!”林荷撒娇地道。
“哎,大妈的乖姑娘!知道你放心不下大妈,这杨安打就喜欢玩弄这把凿子,这凿子也算是个念想。先前我是想拿起这个念想,跟安儿话。你不放心就拿过去,大妈不会和荷撒谎的!去吧!去吧!让大妈一个人呆会儿!”
李桂花着着,眼睛里又闪动着晶莹。
看着大妈眼中的泪水,林荷眼中升起了水汽,微微迟疑便把凿子塞到大妈的手中,轻声道:“大妈,早点睡觉,明早我过来看大妈!”
李桂花噙着泪水,点零头,又扬起手,示意荷回去休息。
目送林荷离开,李桂花抚摸着锃亮的凿子,泪水簌簌落下。
抚摸着这把丈夫用过多年的凿子,李桂花犹如抚过内心的一道伤痕,只是这道伤痕旧伤未愈却又添新伤,让她心痛难抑,双手不停地颤抖。
在这几年光景里,李桂花独自抚伤,看到儿子在林家不断成长,是她最大的安慰。她目睹儿子一次又一次擦拭这把凿子,每一次目睹都会心痛都会心酸。这把凿子,杨安从来不曾让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