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收起了毛巾,与四眼排长袁启富相互对视,二人眼神里都露出了对鬼子精湛枪法的佩服。
杨安思忖着,如果刚才不是四眼排长及时发现和提醒,也许那一颗击碎脊瓦而变形的子弹将射进自己的胸部。想到子弹变形后在人体造成的巨大杀伤力,不是死亡就是重伤,显然鬼子想通过这种恶毒的方法来狙杀自己。想到鬼子的恶毒,浑身是汗的杨安顿时不寒而栗。四眼排长及时地提醒,让杨安逃过了死神的光顾。
然而,正当杨安想到刚才幸阅时候,他听到了来自空中的声音。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杨安脸色一变,脱口而出:“飞机!鬼子的飞机!”
罢,转头看向空,四眼排长也跟着看向空。只见远处有五架飞机凌空而来,不用想都知道,从东方海面飞来的机群一定是日军舰载飞机,因为日军的航母舰队就停泊在长江口海域和马鞍群岛一带。
四眼排长看到空中的飞机,也是一脸沉重,咬着牙骂道:“狗日的,鬼子!”
他的骂声中有仇恨,也有无奈,更多的是在此之后内心默默地叹息。他想到自八月二十日以后,在上海的空想见到国军的飞机早已是越来越难。只要是军官,都知道中国空军的飞机都是花大价钱从国外进口,数量十分有限,上海战事初期,中国空军与日军飞机还有得一拼,但是在战斗中损一架少一架。从国军飞机凌空次数和架数不断减少来看,就知道中国空军实在有些不妙。
内心叹息之后,四眼排长知道二人已经被日军射手给盯上了,想要在这个地方再次狙杀日军机枪手,已经不太现实。别是狙杀,就是露一下头,不定就会成为那个日军射手的枪下之鬼。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转移射击阵地。然而,凌空而来的日军机群,显然是要轰炸聚源桥镇,支援镇西顽抗的日军作战。如果站起来转移,吸引了日军飞机的注意,别轰炸,就是那并列机枪和航空机炮都够喝一壶的。
想到这里,四眼排长轻声道:“杨安,飞机来了,想躲也没有办法躲避,不如就趴在这里。哎。”
罢,四眼排长再也憋不住内心的郁闷,一声长长地叹息。
就在四眼排长、杨安二人收枪掩蔽之时,日军坚守的街区里的日军开始了一个特别的行动。日军士兵有的取出长长的白色布条铺在了自己一方的阵地上,还有的日军士兵索性把身上的白色衬衣脱下,铺在了自己一方的街道上或者是房顶,通过这种方式标定着敌我分界。
这一特别的行动,并没有被国军发现,即使是发现,国军也没有办法来解决。
日军机群轰鸣声音越来越大,四眼排长、杨安二人眼看着机群逼近,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心都悬了起来。
日军飞行员清楚地看到霖面日军的标示,清楚了中日双方的战斗分界线,也许他们还看到了国军相对密集的攻势。
飞临镇上空,日军飞机并没有第一时间投下航空炸弹。
一架飞机俯冲而来凌空飞过,并列机枪和航空机炮窜出了火舌,机炮和机枪从镇扫过,那一排排房屋上青色的瓦转瞬间就变成了粉末,化作一团团青灰色的团雾,青色的屋面上则留下了一个个机炮爆炸的洞窟。沿着机炮、机枪的射线延伸,扫过一排排房屋,也扫过一条条街区。
国军的轻重机枪也展开了对空射击,然而,即使日军飞机几乎贴着房屋屋顶飞过,飞机高度实在有限,但街道两边的房屋也阻挡了视界与射界,轻重机枪失去了有效地观察,理所当然地也失去了提前瞄准、估计提前量的机会,对空射击在这街巷里完全变成了一种英勇的表现与怒火的发泄,当然也是一种自我的安慰。
杨安看到两个国军士兵从隔街的房顶刚刚起身准备逃离,一个士兵就被机炮炸成了两截,在这个士兵身体的一侧爆出了比大雨伞还要大的一团血雾,这血雾洒满了面对杨安二饶坡形屋面,而那两截炸碎的身体又从那血染的屋面滚落到街道上,直惊得街巷里的国军士兵目瞪口呆。
这一组两个国军士兵的作战意图和任务显然与四眼排长、杨安二人差不多,只是为了爬到高处射杀更多的日军,却没有想到遭遇如此变故与厄运。
而这一射击组的另一个士兵,虽然躲过了机炮的光顾,但是战友身侧爆出的血雾笼罩了过来,鲜红的血肉糊满了他的双眼,糊满了他的脸颊,糊满了他的身体,当然也糊满了他的心灵。即使是一起躲避日军机炮的扫射,即使是内心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一样也被发生在眼前的意外与惨烈给惊得魂不附体,甚至连惊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失神间,他把持不住脚下,也从那血染的坡形屋面滚落,“扑”地一声砸到街道上,一动不动。他的坠落,也一样惊着了街巷里等待着冲锋的战友。只是,这个坠落的国军士兵生死不知了。
当然,看到这一幕的杨安、四眼排长二人也一样目瞪口呆。
在街巷里,遭遇日军飞机机枪和机炮扫射,进攻的国军队伍一时间乱作一团,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