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四辆马车停在付状元家门前,车辙痕迹很深,车上的货物很重。六个人将四口大箱子抬下车放在门口,带头的猛力拍门,立时搅了周围街坊的美梦。
待到家仆将门打开,没见着一个人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抬起没有上锁的箱盖…
“付付付付付…”一阵阵白烟直从家仆嘴里喷出,可就是说不了一句整话。
“到底怎么了?”穿堂而过的冷风吹得付坤材不悦,他拧着眉走到家仆旁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瞧,登时震惊得合不拢嘴。
只见箱子中满满当当地塞着锃亮的银元宝,比日光下的积雪还耀眼。
“哎哟,你快看,这状元终于发达了。”
“快回家去拿些鸡鸭来给他送去贺一贺,估计是要高升了!”
“付状元,恭喜恭喜啊!”
巷上稀稀拉拉的人群忽然聚拢在院门前,他们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就算谁暗中有想偷想抢的心,见到这么大的阵仗也给惊得没了影。
财不外露的道理付坤材还是懂的,他连忙命令家仆将箱子抬进去。然而这院中仅有的两个家仆卯足了气力也只抬动了一口箱子的一个角,付坤材更使不上力,竟然都拿这些银子没有办法。
“付状元,要不我们帮你吧,就当沾沾你高升的喜气!”一个脚夫提议道,街坊中也有不少人赞成。
哎,只能如此了,料这些市井小民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动什么歪脑筋。付状元无奈之下点头答应。
几个粗壮的汉子捋起棉袄长袖,虎腰一弯,铁臂一抬,不一会儿就将四口箱子搬到了厅堂里。厅堂本来就不大,现在越发显得局促了。
付坤材不乐意地朝家仆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拿几贯铜钱出来打发了这些人。
铜钱还没拿来,街坊们赞赏了一回厅堂文雅简洁的装饰,又向付坤材道了一声贺后便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公子,这是铜钱。诶?人呢?”家仆环顾四周,原本甚是拥挤热闹的空间只剩下了几箱冷冰冰的银子和一样冷冰冰的付公子。
“哼,算他们识相。”付坤材嘱咐家仆把铜钱收回去,再把箱子里的银元宝点一点。
付坤材坐在椅子上看着白花花的小银山,这原本是他梦寐以求的画面,可他一点也乐不起来,脑子里一直回想着穆因音对他说过的话。
“公子,一共是一千千千八百两啊!”家仆数得眼花缭乱,愣是惊成了一个结巴。“箱子底下还有一封封封…”
付坤材抽过信件,不耐烦地挥走家仆。
信是禄秀堂寄来的,信中解释这笔银子是备考学堂的合作费用,然而陆漪然在拉拢付坤材时对钱只字未提,一直在用她戚家大少奶奶的身份压着。
这果然是飞来横财啊,还真被穆因音给说中了。
付坤材对这一千八百两是想收不敢收,想退不舍得退,百般犹豫下披上斗篷准备亲自去禄秀堂走一趟,当初陆漪然就是在那儿与他商谈备考学堂之事。
禄秀堂不在张口巷而处于富贵的河前大街,离自在饭庄隔了三条巷子。
这三层楼高的书坊很是特别,乍一眼看上去就富贵逼人,立在一排华丽的酒馆饭庄间毫不突兀。书坊里的伙计们负责端茶送水、念诗颂词、拉琴弹唱等,将书客们伺候得服服帖帖。
若是翻翻书页,扑鼻满是铜臭酒肉香。若是书看得厌了,那就唤舞女来踩着诗词的韵律助兴一曲。禄秀堂真真做到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付坤材一踏入禄秀堂就被候在此处的宝开院家仆拦了下来带至一楼的茶间。“大少奶奶吩咐我候在此处,就怕付状元对数目不满意啊。”
付坤材听了连连摆手:“大少奶奶如此慷慨,我怎么会不满意呢?我反而是想和大少奶奶商量商量,只留一箱给我,另外三箱收回,成吗?”
家仆眼珠一转,疑心顿起。
这白白送上门的钱只有笑纳的份,怎么会有人硬要送回去呢?大少奶奶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看来二少奶奶问戚大少爷借的那八百两只是拉拢付坤材银两中的一部分,不知二少奶奶究竟给了他多少钱。
“那付状元还想要多少,开个数就是。”
“不不不!一箱就够了,真的够了。”付坤材第一次感受到金钱的负担。
“这可不行。难道付状元是要反悔之前答应大少奶奶的事?”
“怎么会呢?”付坤材心里说不出的苦都掺进了笑容里。
“既然不反悔,那这些银两就是你应得的,付状元莫要再推辞了!收下这些钱,大少奶奶才会安心啊。”
安心?家仆的话是越听越不对味,付坤材忽然发起冷汗。万一这钱当真来路不明,戚家急着脱手,那指不定背后有人在追查它的下落,若是此时大少奶奶将付坤材揭发了出来,那他岂不成了代罪羔羊吗?!
付坤材抹了抹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