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砚忍不住笑了笑,心说这老和尚是越发圆滑了,从前还同他讨价还价呢,而今倒是给银子给的利索。
怕不是平日里香火钱也没少挣,看来今儿还是压榨的少了!
说起来智磬,赵承砚同这老和尚的渊源还得从几年前说起。
智磬不是个骗子,他确实是个得道高僧,只是他不是个寻常只会念经的和尚,他还极擅长经营,亦不失一颗仁心。
大相国寺前头的一条街上的店面都是他们的产业,从前的主持经营得不温不火,到了智磬的手中,才变成了如今汴京最热闹的地方。
当年赵承砚刚开始做生意时,因着人手不足,不少时候都得自己暗中出马。
组建第一只商队后,赵承砚少年心性耐不住,也想跟着人去到汴京以外的地方好好看看,便又装病在府上静养,悄悄跟着商队出了汴京。
谁道才过了应天府,他便在集市上遇见了一个熟人,便是时常入宫延讲佛法的智磬。
这和尚秃头上戴了假发,嘴巴上又黏了一圈儿的假胡子,同人理论起来粗俗又老道,同是买粮食,偏他买的价格比别处都便宜一成。
二人在集市上面面相觑,皆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才知对方都有这样见不得人的一面。
如此一闹,赵承砚也没能继续跟着商队走,智磬的生意也只管交给了旁人,二人结伴儿回了汴京。
赵承砚问智磬为何在外跟人做生意买粮,智磬也不隐瞒,直言自己夜观天象,看出今年冬日必有雪患。
他而今出来拿着香火钱做些小买卖换了粮食,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汴京和周边穷苦的百姓罢了。
赵承砚本还不信,谁道那年还真被智磬给说准了,大相国寺趁机救了不少人,名声自然更胜,一年比一年的香火旺。
而赵承砚自也是受他影响,这才尽做善事,先是建立了善堂,继而又做了旁的,而今善堂的孩子们几乎都能为他所用,也算是善有善报。
想到这儿,赵承砚倒是想起当时智磬对他说的一句话了。
他说:“我观官人面相,您这辈子当是个凄苦福薄的命格,明明是生在富贵人家,少时却不得父母之喜,长大后虽能风光一阵,然与人斗,与天斗,也不过落得个神郁气悴,郁郁而终的下场。”
“若有奇遇,命格自当一改,若不成便不成了,官人还是要多行善,少思虑防备过重才是。”
赵承砚是个不信命的,当时又是年轻气盛,自然不将智磬的话放在心里,反还借机要挟,诓了人一大笔银子来。
而今再琢磨着话,竟又被这老和尚给说中了。
小妖怪可不正是他的奇遇,自救了团儿,遇见了云清,他的生意越来越好,人也日渐开朗,倒霉事儿也少了许多,可不正是应了这改命之说?
然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遇见云清才改了命,他喜欢云清是半分做不得假,掺不得一点儿旁的私心的。
只想到这儿,赵承砚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又忍不住热了耳朵,再走回去的步伐都带着些轻快,也不嫌在宫中待得烦闷了。
还头回这样盼着官家快些好起来,好叫他抽身出来去寻了云清。
也不知是王典御的药起了效还是智磬的祈福更有用些,到了后半夜,官家竟还真的醒来了。
虽瞧着人眼中还不大清明,然一瞧见赵承砚,便虚弱地喊出了阿砚两个字。
“阿爹,我在呢,阿砚在这儿呢。”
“您可有什么不适的,我这便叫了王典御来。”
官家微微颔首,半阖着眼睛看着赵承砚急急起身去外头唤了人来。
没一会子,除了王典御,娘娘、四妃、甚至连下头的公主们也都来齐了,那吴美人也捧着肚子大老远的跑来,生怕官家忘了自个儿。
然环视一圈儿,却不见雀儿。
趁着王典御为官家看诊,赵承砚低声问了娘娘。
“怎不见太子?”
娘娘扶了扶头上的簪钗,不急不慌道:“雀儿睡了,这会子正困得厉害,便叫他歇着吧。”
赵承砚面上不动声色,指尖却悄悄捻了捻袖口。
娘娘得了雀儿该是高兴的,而今却不见亲近,再联想着上次娘娘同他说的那些。
难不成是真抛却雀儿这个太子不要,反同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联合在起来?
娘娘想要权,难道就不知他赵承砚不是个任人摆布的?
若娘娘一党真将他推上那个位子,恐她们想要的,他一个也给不了。
赵承砚没做声,娘娘也没再开口,便等着王典御说了官家的身子情况,没什么大碍,只静养便是,这才听得官家再出声。
这次仍是叫了阿砚。
“阿砚,你过来,为父有事儿要安排你。”
只见赵承砚三两步上前,跪在了龙床脚踏之上。
“阿爹请说,儿子定然照办。”
只见官家顿了顿,似在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