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清小心翼翼蹭着桌子去摸阿娘的手。
“阿娘,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敢,你回回都说不敢,不也回回都这么做了吗!”
被阿娘如此训斥,柳云清岂敢再开口。
然见阿娘攥着她的手瞧见了昨儿打架指甲盖上的伤,露出了心疼之色,柳云清便知苦肉计见了效,忙哄了两句好听的。
齐氏心软了。
她也不是真要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知所遇非人,她便没将女儿们养得太乖巧,免得以后再吃了同样的亏。
女子处世不易,云清是个厉害的,她这个阿娘自没有拖后腿的道理。
从前柳云清所穿的男装都是她亲手所制,想法子瞒着柳成功叫女儿多出门长见识,而今也不能一味训斥,她做人阿娘,自然得想法子为女儿打算。
“罢了,我也不过是担心你吃醉酒没人照顾,以后还是夜里尽量回来。”
“实在不成等咱们银子宽裕些了,在小甜水巷子附近租个小房,省得你夜半再来回奔走,再买个老实的小奴跟着,回不回的能有人传话,如此我也能放心。”
这也是个法子,柳云清连连点头。
旁的不说,就说赵大官人那儿,她好歹也算是家猫,自没有总不回去的道理。
“说到买人,我身边倒是不急,家里可得雇几个帮衬的,咱们家可比以前还大上许多呢,总不能什么活儿都叫您一个人干了去。”
“厨房里得有一个,看门的也得雇个老实的,再雇一个年轻的能洒扫浆洗,省得劳累了您。”
这一算最少得雇三个,齐氏替女儿心疼银子,随口推脱一句。
“再说吧,你且忙你的,家里这头自有阿娘操心。”
母女俩说了半晌的话,时辰差不多了,柳云清这才回房更衣,又去了书坊。
今儿照旧门前热闹,有些昨儿没购置尽兴的一早就来排队了。
小满带着伙计们换上了新买的成衣,个个精神抖擞,服务介绍起来干劲十足。
柳云清帮着结账,有不少主顾都说伙计们干活利索,态度亲和,直夸柳氏书坊焕然一新,与从前全然不同。
不同的地方以后还多呢,待换了牌匾,修整好书吧,那才叫人处处新奇。
前头正忙活着,柳云清隐隐听到门外有嬉闹争执声,怕是有人排队不耐烦,柳云清叫云溪顶了她的位子,出门望了一望。
这一看,推搡的几位里正有一眼熟的,是昨儿说要给她写文章的那位小郎君。
见柳云溪来了,几位郎君立刻收了打闹,端端正正朝人问好。
“今儿人多,劳几位郎君在门前排队等待了,再约莫有半刻钟就能轮到几位了,我请郎君们吃饮子可好?”
郎君们齐齐摇头,昨儿那位上前,将手上一叠子纸递了上去,期期艾艾地解释。
“是我们几个说话声音大,打搅柳娘子的生意了,这不是说要写文章的,今儿就给送来了,文笔粗糙,还请柳娘子莫嫌弃才是。”
柳云清受宠若惊,她是真没想到几位郎君说给她写就写了,还当是一句玩笑话,这倒叫她不好意思起来。
“我不过是一介商贾,哪当得郎君们如此,刚郎君还推脱呢,我这收了文章,必是要请你们吃茶了!”
面前的几个郎君都腼腆得很,只怕单单因这事儿请他们坐在一个桌上不自在,柳云清想了想,将书吧即将营业的事儿告诉了他们。
到时候无需低消,她请几位郎君在书吧探讨学问,吃茶挥毫,想来能自在不少。
郎君们闻言没再跟柳娘子客气,连连答应下来。
说这半天柳云清还不知他们如何称呼,昨儿那位先开了口。
柳云清记住秦莘的名字,其他几位她也过耳不忘。
待店里闲下来,她寻了处安静的地方好好看了几位的文章,先不说内容如何,字都各有各的漂亮。
再细看内容,这不要钱的好词都往她身上按,柳云清自己都不好意思看了。
只叫云溪收好回头拿回家去,省得在店里叫人看见徒惹笑话。
“姐姐难道脸皮子这样薄,要我说,郎君们个个文采飞扬,若都藏着掖着反倒不美,若能挂出来一个篇来,姐姐出名,也叫这作文章的郎君出名了不是!”
也不知云溪那句话点醒了柳云清,她双手猛然一拍,一脸惊喜地站了起来。
“云溪你真是个天才!”
太史公著书立三不朽,分别是立德、立功、立言。
简单来说,立德就是创制规则,博施济众,立功就是拯厄除难,功济于时,立言就是言得其要,理传天下。
除了极个别的读书只为修己身的,此三不朽几乎将天下文人的理想尽数囊括。
谁读书不想读出个名堂来,谁寒窗苦读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