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深吸一口悠长的气息,胸膛随之起伏,目光沉稳而深远,如同古井不波,沉声嘱咐道:“春闱科举的钟声即将敲响,那些胸怀大志、肩扛家族期望的士子们已纷纷抵京。春闱过后,我计划开放我们温氏族学的大门一日,让他们有机会聆听先贤教诲,感受学问的魅力。他们中的许多人对你卓越才华和高尚名声早已仰慕已久,你只需耗费半日光阴,对他们稍作点拨,引导一二,必能轻易获得他们的心悦诚服。”
考前需避瓜田李下之嫌,虽然温殷旸并非这次科举的主考官,但身为朝廷命官,一举一动皆需谨慎,以免引人非议。
“遵命。”
温殷旸轻声应诺,声音中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他微微俯首,行了一礼,随即转身,衣袂轻轻飘扬,带起一阵不为人察觉的风,背影中似乎藏着些微的不耐与复杂情绪,踏步间,已远离此地。
当温殷旸重返那清幽静谧的松鹤园时,却发现崔缊蓉的倩影早已无处可寻,只剩下空荡荡的回廊,映衬着即将暗淡的天际线。
翠竹侍女立在一旁,神色略显尴尬,细声细语地解释道:“表姑娘等了许久,眼看着夜幕降临,星辰初现,公子您仍未归来,她这才万般无奈地离开了。”
语气中既有几分责备,又带着几分体谅。
温殷旸心中泛起一圈圈涟漪,疑惑之余夹杂着几分意外。
她,竟然会如此听话?
他脚步缓缓,不自觉踱至那堆满书籍与文稿的书案前,一眼便望见了那张摊开的宣纸,上面赫然写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谢礼”。宣纸旁,一枚工艺精巧、绣工细腻的香囊静静躺着,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故事。
翠竹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连忙在一旁补充说明:“那是表姑娘特意留给公子您的,说是亲手缝制,这香囊里填充了安神宁心的草药,据说能够帮助人缓解疲惫,安睡无忧。”
闻言,温殷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区一个小物件,怎可能轻易平息他的不满与疑虑?他将那香囊轻轻握于掌心,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与细腻触感,语气平淡如水:“你下去吧。”
翠竹闻言,仿佛肩上的重担瞬间卸去,松了一口气,显然是察觉到公子并未因此事动怒。
而三夫人近来似乎是触了霉头,本就门庭冷落的居所,近况更是每况愈下,事事不顺心,种种不如意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刀,不断切割着她的耐心与尊严,使得心中的怨愤如同野草,在心底肆意生长,几近失控。
每当念及许崔缊蓉那看似无懈可击的伪装,三夫人便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刻揭穿她的真面目,让她无所遁形。
正当此时,一位资历深厚的嬷嬷匆匆步入内室,悄声在三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三夫人面色微妙变化,眉宇间透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真有此事?”
“确实如此,七姑娘今日从寺庙归来时,泪痕斑驳,问她何故却又沉默不语,一身素衣沾满了黑灰,犹如刚从火海中逃生一般。恰巧,今晨昭觉寺后山发生了一场离奇的火灾,更为奇异的是,那火势蔓延之处,正是寺庙后院一间废弃已久的禅房。更有传言称,有人闻听此处藏有私情,偷偷前往窥探,不料却遭遇大火突起。”
三夫人闻言,猛地一掌拍在案几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即怒斥而出:“难道这小崽子真的在外私会他人?”
嬷嬷面露几分忧虑,低声回禀:“这还未能完全确认,但夫人应尽快查明真相,以防万一,免得她真的做出什么有辱门楣之事,进而牵连到夫人的声誉。”
三夫人怒火中烧,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朝着崔韵和的住处疾步而去。
其实,她并不真正在乎崔韵和是否清白无辜,只是这团无处宣泄的怒火急需一个出口,而崔韵和恰好成了那个最合适的靶子。
不待通报,三夫人猛地推开门扉,闯入了崔韵和的闺房。
此时的崔韵和正准备就寝,蓦然见到一脸怒气的三夫人,顿时脸色苍白如纸,仿佛秋日里最后一片落叶,随时可能凋零。
还未等崔韵和开口,三夫人已是一个箭步上前,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了崔韵和的面颊之上。
“哎哟!”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尖叫,崔韵和身形一歪,跌倒在地,眼眶里迅速聚起了泪水。
三夫人声音如雷贯耳:“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到底和谁私下幽会了?”
崔韵和满面惊恐,浑身颤抖,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我没有……”
“还想狡辩!你的丑事我已经全部知晓,若再敢胡言乱语,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皮开肉绽的滋味!”
面对三夫人的严厉质问与威胁,崔韵和心慌意乱之下,竟信以为真,急忙避开三夫人的视线,拼命摇头,语无伦次地辩解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偶遇了郑世子,我们之间并无半点私情,只是流言蜚语罢了,我实在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