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的少女。
“楚君,小桐,休要悲伤。人终有一死,连仙祖都不能避免的事,又何必哭泣呢?只是这鸳剑,要断在我手里了……”
老翁颤悠悠地喟叹,让那位黑袍女子更加泣不成声,而白裙女子则神情更痛,只是怎地也挤不下泪来。
“爹,你别这样说!明明是断在我手里的,跟你有什么关系?”黑袍女子满是自责,把老翁的手抓得更紧。
“你还有脸说!你一个丫头片子偏爱赤手空拳,连点鸳剑的皮毛都没学会,算个屁的鸳剑传人!咳咳!”
老翁气得直接咳嗽了起来,黑袍女子赶忙替他拍背,老翁又缓道:
“还是你娘好,能含笑九泉啊。收了个天赋异禀的小桐当徒弟,也算是对得起鸯剑的列祖列宗了。”
老媪则拿胳膊肘费劲地戳了下老伴,又反将白裙女子的手握住道:
“小桐啊,别听那老头子的,我收你为徒是喜欢你,跟鸯剑的传承并无关系,你今后也不必把这个当作负担。”
白裙女子木讷地点了点头。
老媪又慈祥地笑道:“比起传承,我更希望你和楚君,能找到自己称心的道侣。仙路苦寒,没个人相拥取暖,会很冷的……”
白裙女子咬咬牙,坦白道:
“师娘,我、我一个人就能证得真仙的,不需要什么道侣。”
老媪错愕了一下,旋即就笑得更加慈祥,只是眼角有丝丝怅然:
“人生在世,随自己心意便好……”
而下一刻,这笑容就永远凝固在了老媪的脸上,老翁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流下两滴浑泪后也阖上了眼。
黑袍女子悲声高呼,她抹去眼泪,怒视着白裙女子道:
“何疏桐!我娘都要死了你都不肯骗骗她吗!非要让她带着遗憾死去不可吗?如果不是你走投无路,我娘怎么会收留你!”
“我这是鸳鸯剑宗!是你个冰心女死皮赖脸非要拜入门下学剑,不找道侣你学什么鸳鸯剑!”
白裙女子哑然低下了头,一个问题也答不上来。
……
何疏桐明白了,这都是她过去的记忆,接下来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依次浮现:
画面中的她还是一袭出尘仙女般的白裙,她站在恒高城何家的大门外有些犹豫。
此时的何家张灯结彩、一派喜庆,而在大气的门匾下,络绎不绝的宾客们嘴里都振振有词地贺喜道:
“恭喜何家家主,喜得麟儿!”
淡漠的她站在喜悦的人流中,像个无所适从的外乡客。
她抿了抿唇,然后转身离开。
这一离开便是六十年,在此期间她在中洲各地游历,一路以来都是形单影只。
她觉得自己的剑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冷。
再后来她为了破境,于灵生福地之一的玉环池,在那池中万朵莲花的簇拥下打坐二十五年,终破入洞虚尊者之境,还自创出一套震古烁今的莲生剑法。
一剑出,万莲生。
破境之后她又回到了何家的大门外,不过今天的何家不是欢天喜地之景,而是挂满白布、一片肃穆,所有人都在披麻戴孝、痛哭流涕。
家主夫人、她的娘亲,仙逝了。
前来吊唁的人从她身边走过,他们低声交谈着:
“听说柳夫人死前都在念叨她女儿的名字,活生生被她女儿给气死了!”
“谁要有个女儿离家出走百年不归,都得被气死!”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她甚至不敢踏进去看娘亲一眼。
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淡漠,亦或者是愤怒,她转头一人一剑上了恒高神山,没有人拦得住她。
她立在巍峨缥缈的书仙峰下,一剑将它剁成了两半。
多出来的那一半,叫莲花峰,玄霄宗生生多出来的第十三峰。
自此她成了中元洲第一宗门玄霄宗的第十三位大长老,莲剑尊者,天下闻名。
但是父亲,和那未曾谋面的弟弟从始至终没有来看过她,她也没去看过他们。
她姓何,但好像姓什么已经不再重要,往后世人只称她为莲剑尊者。
她虽是一峰之主,但不收徒、不讲课,她的冷漠独行受到了许多人的非议,唯有那个如师娘一般和善的玄霄宗宗主力排众议,鼎力支持她。
而在九十年前那场神山立志要彻底净邪的大战中,人称玉静真君的老宗主死了,就死在她的面前。
为了救她。
玉静真君身上长满了本应长在她身上的藻荇,无尽的触手从老媪的七窍之中伸展而出,两颗圆滚滚的眼珠滚到了她的脚边,她无能为力。
玉静真君忍受着全身的腐烂安慰她,说自己不是为了救她而死,而是自己本就该死,此举只是想要死得其所罢了。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