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王庭,后半夜才睡的崔琰稍稍听到一些动静,就惊醒过来。
一睁眼就发现屋舍内光线明亮,他揉着眼披上皮裘,走出寝室绕过屏风,推开门扇。
就见门外一片晴朗,抬眉就见天空蔚蓝没有一丝杂质。
心情也跟着明媚开朗起来,他迈步走下台阶,略灼热的阳光洒在脸上,仿佛一股股气力透过肌肤融入身心。
他左右甩动双臂也扭了扭腰,正要走出小庭院时,就见门前当值的卫士展臂交叠横在面前。
卫士不敢抬头,崔琰脸色当即就变了:“这是为何?”
没有当值军吏,附近只有六名守门的卫士,没人回答崔琰的疑问。
崔琰尝试强闯,这些卫士都不言语,只是联手将崔琰推回去,同时将大门关上。
见此,崔琰甩袖怒气冲冲转身回去,快步登上二楼撑起窗扇,就见一队队规模大小不一的河东兵背负行囊,或推着车,分成两股向北方推进。
一股沿着汾水道向北边霍城而去,一股向东北韩信岭官道推进。
崔琰见状,恼怒情绪渐渐消退,只是有些颓然。
河东人能轻易卖掉王邑,自然也能将他软禁。
哪怕他放火焚毁王庭积蓄的草料,可还是没有打消河东人的野心。
说到底,还是黑熊已经吓坏了河东人。
这个河东人的世界里,容不下一个比公孙瓒更强更霸道的邻居。
只是可惜此战之后,河东将彻底脱离河北。
前线,中都县邑内。
王凌端坐主位,手里握着木牍,上面记录着晨间粗略统计。
昨夜冻死奴仆接近五百人,这几日冻伤、冻病的人已接近三千人。
且自入夜以来,太史文恭袭扰外围小屯,摧破小屯十二,斩获掳掠大约七百人而去。
郭淮坐在火盆边,讲述目前困境:“外围各部已然惶惶,部分屯垒擅自后撤。今日雪停,许多人以为今夜更冷,冻伤折损更多,普遍有哀怨之语。”
一侧王柔询问:“可否调派乌桓人巡哨外围屯垒?”
大营、主要驻屯区域的外围,必须要设立规模稍大的据点;这些据点之间,还要设立几十人、百余人规模的小屯,以保证夜里能起到警示作用。
太史文恭太过于凶猛,昨夜的小屯垒毫无反抗能力。
一座座小屯垒纵火求援,但始终没有援兵,这些小屯也撑不到援兵抵达。
“乌桓人不喜匈奴,也有敌视、警惕之意。”
王凌解释说:“匈奴人上前交战之前,乌桓人绝不会出兵。”
匈奴人的参战条件很简单,那就是太原人先打。
王凌也是没想到,他一路征集加上临时收买雇佣的乌桓人,现在也统一了意见,拒绝靠前扎营,更不可能率先发动攻击。
就是与太原人联合发动先手攻势,抱团后的乌桓人都敢拒绝。
匈奴、乌桓人虽然携带了皮帐篷,可他们也有许多随行的武装奴隶,这几天奴隶群体中持续有冻死、冻伤的折损。
可他们能忍住,铁了心逼迫太原人先打。
就像刘豹之前说的那样,匈奴人可以后撤,乌桓人也可以后撤。
唯独太原人无法后撤,太原人别无选择。
王凌的解答,让周围十几个人脸色难看,郭淮就说:“既然别无选择,那今日大飨吏士,明日发动决战?”
昨夜战斗、非战斗减员将近两千人,各家各户都有损失,这样拖不了几天。
结果一个大姓代表站起来就说:“河东各军今日自平阳北上,再有三日,便可夹击黑贼!到那时,事半功倍,与河东联军后,也不怕匈奴、乌桓作乱。”
郭淮看着对方:“若等到三天后,军中各家仆僮能活几人?”
今天冻伤冻病的人,得不到良好的救治,明天就会成为冻死数据中的一员。
没人回答郭淮的这个问题,他们虽然很心疼仆僮的折损,但还是能咬牙坚持。
这时候一个青年士人带着一卷羊皮快步而入,递给王柔:“单于书信。”
王柔铺开羊皮卷轴,扫一眼递给王凌:“刘豹催战,每等候一日,匈奴亦有折损,积雪深厚,马群觅食艰难。等随军携带草料吃尽,匈奴人马力衰竭,将陷入绝地。”
王柔又看其他人:“刘豹希望我们明日开战,若不见我军动静,他天亮后就率部撤离。否则马料用尽,他们将陷入被动。他们宁可撤离受损,也不会被动受我等钳制。”
王凌扫一眼卷轴,就问边上孙资:“杨凤怎么说?”
“他最多只能勒兵观战,不可能率部反戈。”
孙资也坐在郭淮附近烤火,抬头看王凌:“杨凤部颇多黄巾旧人,他若反戈,其军自乱。”
与郭贤类似,可以把军队约束在原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