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提着水壶给两人倒茶,操着一口方言说道,“你们去看过没有?我是说作协办公室。”
何青生摇摇头,“没有,我们是直接从火车站到这里,今天是最后一天报到,其他几个省的同志也会赶过来,明天才正式开会。”
陈凡端着茶走过来,笑道,“我倒是看过,文联、作协、戏协……,一大堆单位都挤在几间木板房里面办公,说是要重建,这怎么重建嘛?”
何青生眉头微皱,眼里若有所思,过了好几秒,才问道,“条件很艰苦吗?”
“这不是艰苦不艰苦的事。”
陈凡将两个茶杯放在茶几上的两人手边,后退一步坐在床上,笑道,“说句犯错误的话,前天我还去看了一眼道协,哦,就是道教协会,人家日子虽然过得苦一点,但好歹有个正儿八经的楼房落脚。
当时我还在想,同人不同命,他们的日子跟咱们没法比。结果等我昨天来报到,好嘛,竟然比人家还不如,就几间木板房,大家都挤在里面办公。
厕所、食堂都要借别人单位的用,别的什么东西也都没有。”
他说着两手一摊,脸上的笑容愈发古怪,“就这个样子,还喊我们过来开会,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开会的地方在哪里?以作协的条件,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等陈凡说完,何青生又和许启珍相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惊讶。
江南省作协分会复建的时候,省里给了很大的支持,不仅拿出文化招待所专门用于开会,办公楼也是腾出了两栋小楼专用,不需要再跟《江南文艺》杂志社挤在一起。
再听听陈凡说的,没想到总会的条件竟然这么差?
过了一会儿,何青生眼里闪过几分了然,显然是想明白了什么。
他端起茶杯吹了两口气,低着头轻声说道,“条件艰苦点就艰苦点,我们当年也是从艰苦日子过过来的,现在好歹能安稳工作,还有何求嘛。”
陈凡眉头轻挑,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心里正奇怪他的态度。
可毕竟是智力超过普通人的,他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眼睛都直了。
他们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何青生抬起头,正好看见陈凡的眼神,心里不由得暗暗称赞,随即笑道,“看来你是想明白了。”
陈凡打了个哈哈,没有再说话。
倒是许启珍看了看两人,眼里若有所思,“总会这是在韬光养晦?”
何青生哼哼笑了两声,对着她说道,“我们《江南文艺》杂志现在每个月发行量在50万册左右,每本定价0.45元,每月净收入在5万元左右,这笔钱杂志社留一部分,其他的要上交一部分,其中就有作协一份。
《人民文学》的发行量和收益可比我们高多了,他们的直属领导单位就是作协,要重建作协,还拿不出买房的钱来?
即便不方便动用杂志社的钱,总会的那些大作家哪个不是身家不菲?一套院子又能值几个钱?当年赵树理还不是捐了一套大院子给作协办公?!
也就是大家这几年都过了苦日子,如今谁也不敢冒头,都老老实实的工作就完了,至于在几间木板房里办公,难道还比不上在牲口棚里打扫?”
许启珍顿时懂了,恍然说道,“领导怎么安排、就怎么服从,不能要!”
何青生摇头笑道,“要当然可以要,但是只能要上级给的,不能自作主张,更不要当出头鸟。”
他转头看着陈凡,眼神有点复杂,“小陈呐,你年纪轻,很多事情也没有经历过,感触不深。可是你很聪明,我只是一句话,你就明白了里面的门道。
那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总而言之,在江南省、咱们自己的地盘上,张扬一点也无所谓,只要不犯原则性的大错,我还能给你兜得住。
但在京城,一定要记住一个字,‘慎’,慎之又慎!”
陈凡打了个手势,满脸严肃地点头,“明白。”
然后他就想到了自己已经开始施工的大别墅。
买这个大院子,既是巧合也是必然。都来了京城,看着这么便宜、就挨着什刹海的大院子,有几个人能不动心的?
和其他人喜欢买四合院不同,坦白说,他不怎么喜欢四合院。
老院子的历史价值固然毋庸置疑,不过真用来住人,肯定没有现代化建筑来得舒适。
要不然从建国起一直到90年代初期,住在大杂院里的老百姓为什么都想着“上楼”呢?
后世的那些天价四合院,住的都是“地段”、是“地位”,而且那些基本上都经过基础设施的改造,否则住得是真不方便。
所以他没想过去买什么四合院,即便这次“机缘巧合”买了个大院子,他想的也是建个舒适的现代化别墅,而不是弄个古色古香的院子。
至于说文化底蕴、收藏价值,大不了以后有了闲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