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曲尺扛起自己的两大袋东西,朝肩上拢了拢,别人瞧着跟座小山似的压人,可她却轻松自若。
“我这块牌牌,可是我历尽艰辛、好不容易才拿到的……你们不知道我的情况,我这几个月下来,名下才攒了几样木器,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太少了,第一次评核能够顺利就不错了。”
“这几个月?你不会是才刚考的一级工匠吧?”牧高义问她。
那她之前,不就一普通木工?
郑曲尺摇头。
牧高义刚松了口气,却听到她道:“我原本考的不是一级工匠,而是入门级的木工,我之前一直就是一個在村子给别人修修补补的木工,没任何木器作品,从没到过县里评核,没想到,这一次性就连跳二级,直接从工晋升为匠的一级学徒了。”
三人边走边聊着。
“想到你竟然十年如一日地在不受世人打搅的宁静乡村,磨砺自己的木工技法,不急于求成,我曾听老匠说过,但凡有毅力者,十年磨一刀,都必将成大器。”
“阿青,也就你能耐着性子,明明身负惊艳的手艺,却不为名利所诱,专心打磨自己的手艺这么久。”
显然牧高义跟史和通两人,不会相信曾经的郑曲尺是真没本事去考,而是脑补起郑曲尺的举动,必有其深意。
郑曲尺:“……”
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想的。
“阿青,你之后会一直待在咱们营寨吗?”
“这……有些事情,我自己也做不了主,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听这话,就是打住的意思了,史和通懂她意思,便转移了话题道:“我都开始期待,明天的霁春匠工会了。”
牧高义当即嘿嘿一笑:“我也是。”
史和通感叹说:“以往咱们可是对这个话题避之唯恐不及,可现在却开始期待了,你说,究竟是我们变了,还是哪里变了?”
牧高义看向阿青,道:“是我们变了,因为我们营寨的匠师团,多了一个天才阿青啊。”
郑曲尺一听,赶忙谢绝这个称号:“我可不是什么天才,真正的天才,也不是我这样的。”
见她的神态,倒不像是自谦,反倒是真心这样认为。
“那你说说,真正的天才,该是怎么样的?”牧高义好奇她心目中的天才,该是何等模样。
郑曲尺想到了一个人,她道:“不知道,或许是该像公输即若那样的吧,他那样年轻,却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了。”
史和通一听,倒也赞同,他道:“确实,公输即若,但凡工匠谁提起他,不敬佩感叹,明天咱们说不定,就会有机会在霁春工匠会上见到公输即若了。”
“那太好了,我还没见过这公输魁首长着何等三头六臂?明天就去见识见识。”牧高义两眼发光。
“你们都没见过公输即若吗?”
身为百工魁首,相当于是公众人物一样的存在,别人口中的常谈,怎么感觉他本人却还挺神秘的?
牧高义讶然:“自然没有,你难不成见过吗?那可是工匠魁首,北渊国的公输家,非重要场合从不轻易现身,哪有这么容易见着?”
可我真见着了。
且是两副面孔。
一个是包裹得很厚实,像只憨笨白熊般圆滚滚的公输即若,一个是戴着一张别人的脸,冒充着别人身份的公输即若。
或许,她见的这两个人,都不是真正的公输即若。
她这一次来霁春工匠会,本揣怀三个目的。
一为挣钱。
二为完成穆叔的遗愿。
三则是来见一见真正的公输即若。
当初在福县,他化名为“黎师”,三番二次邀请她前往巨鹿雍春,参加霁春匠工会。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觉得他整个人都透着“可疑”。
他接近她,得知她有麻烦,也说过要护她周全,从宇文晟跟墨家的麻烦漩涡当中带她走,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可都被她明确拒绝了。
但后来,他与公输兰一同联手来害她,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不清楚。
她也不想胡思乱想,她人既然来了,就只想跟他,做一个明确的了断。
假如她摆不平,宇文晟的势力也摆不平,对方非得不依不饶要给公输兰报仇,那她就跟人说,人是她杀的,不关任何人的事。
这事,她不能让公输家牵扯到她的家人与福县。
当然,她也不会意气用事,说什么一命赔一命的蠢话,毕竟一切事端是由他们先挑起的,她都险些被坑死了,难不成还不能反击了?
若事情到最后以“理”讲不通,大不了,她就死遁,让“桑瑄青”、“郑曲尺”通通都消失在这世上,从此隐姓埋名,另起炉灶。
说实话,这事要一直拖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