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索过后,又问老木匠:“照你这么说,那有天赋的人,便有征服别人的力量了?那天赋还真是个好东西,不用努力就能够变厉害了。”
老木匠笑:“孩子话,有天赋的人,就相当于天生便拥有了开启宝藏的钥匙,但你若不努力先挖掘到宝藏,空拿着这钥匙又有何用?”
“哦,还要努力啊,我懂了,天赋加努力,才可以拿出能够征服全场的作品,对吗?”
听到她这样说,老木匠知道这是她争强好胜的性子起了,他教育道:“尺子,记住师傅的话,手上的活不够熟练的时候,就努力提高技艺,等你将它弄明白,得心应手的时候,便切记,别卖弄技艺,谨记本心。”
他教她,要做一些实用的东西,其它一切、包括美观跟材质都只是为了其核心用处而服务。
执着于好看或精艺,都不如做出一件实用的东西来得有价值。
这一句话,郑曲尺是记下了。
别卖弄技艺,实用排在好看前面,如果有天赋加努力,就可以既实用又美观了。
不过记下是记下,却没有什么机会弄懂它真正的含义,可现在,就这一根卖弄技艺的木柱却叫她懂了。
这金兴客栈的东家,不知打哪学了一手浮雕的本事,便自觉高一等,开始了搁这儿哗众取宠,得意忘形。
忘了一个工匠的技艺是为了让作品更出色,而非一种炫耀的手段。
他将雕刻了一半的门柱竖在金兴客栈门口,挑战其它木雕工匠,而这么做的意义,不在于增益自身,而只是在卖弄他的技艺罢了。
而恰恰正是这样虚荣不落在实地的地方,更最容易被别人攻克。
正所谓货比货得扔,上下两截,同样的工艺浮雕,但展示出来的工艺精美程度,却有着一眼就能辨别的高低。
雕刻精美,形象逼真,线条流畅,即使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但他只要懂得美与丑的区别,就能够轻易分辨两者的差距。
郑曲尺花了足足一個时辰,水纹为底,莲蓬处,雕刻出了四朵形态不一的莲花。
它们并不是一模一样的存在,而呈现的是从花苞绽放成荷花最美的过程。
这不仅需要刻工深厚老辣,更需要在生活之中细致观察其生长过程,将其以工艺的手法呈现于众。
初绽、含苞欲放、出水芙蓉、花团锦簇。
它们正好在腰线处,围绕着圆柱身一圈,仿若模拟着它生动鲜活的变迁。
金兴客栈的东家,之前在门柱上笔刻的便是一副荷塘月色之景,他于上,雕刻了松树、回廊与亭子,塘上的建筑,而下方空落的部分,现在由她来填补其空缺。
可以说,上部分以多数景物砌实,不大面积的门柱略显拥挤,这也体现了店家那急于展示自己技法厉害的心态。
而她下部分,则开阔布局,以大放小,以近拉远,补得完美无缺。
一张一驰,松驰有度,才能叫人看着顺眼。
但正因为太完美了,倒显得上方意境不够美妙了。
郑曲尺收工那一刻,一侧过身,拍了拍身上的木榍,将身后整根门柱显露了出来。
金兴客栈周围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舍得离开,放弃看这么一出热闹的大戏,而现在,他们深深庆幸自己留到了最后。
要不然,他们可能会懊悔死了。
这小木匠简直叫他们跌破了眼镜。
他们不仅惊叹,现在的工匠一级,都这么有能耐了吗?
“天啊,你们瞧瞧这几朵荷花,好似真的一般,它竟然要脱离了木柱,如同鲜活一般伸展了出来。”
这几朵荷花,郑曲尺大刀阔斧,大面积削木,采用了内掏空的3D手法,所以这些荷花既是嵌于木柱,也是独立的木雕。
他们看得啧啧称奇,纷纷讨论这是个什么雕刻技法,比之那东家的浮雕,简直就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赢了,这小伙子赢了!”
“对,咱们都小看邺国工匠了,瞧他露的这一手,不简单,不简单啊。”
“就是啊,那个金兴客栈的店家,愿赌服输吧,你们东家的雕刻的确不错,可现在遇上一个更加厉害的,这高下立现。”
台阶底下的观众都一下不淡定了,纷纷开始仗义执言,给他们这些外地人撑腰作证,省得那老奸商找借口,反悔不肯兑现诺言。
郑曲尺发现雍春的人也不净是些唯利是图之人,她跟他们讲解道:“我雕刻的荷花,可以观赏,也可以当作灯托,它于门柱环绕而上,夜晚若点燃灯火,既可明亮照物也又于夜间展示。”
他们一听,便设想了一下晚上的场景,都纷纷赞叹她有想法,这样的木雕既有用又更添特色,倒一下给他们金兴客栈这平平无奇的门面,一下妆点得别开生面了。
“好像真的不错啊。”
“是啊,瞧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