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朱能一个耳刮子,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张辅没有阻止,他也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一般。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匆匆而来。
“报,报……”
朱能收了泪,看着冲进来的校尉。
校尉道:“咱们的先锋兵马,破了一处关隘,至高平,原本以为有一场恶战,谁晓得……那城头,竟是我大明的旗帜。”
“后来一打听,说是汉王卫与天策卫攻城略地,早已占了升龙城,附近州县,望风而降!朱将军率主力,一路南下,追杀胡氏残党去了。”
朱能:“……”
张辅有些不信,道:“怎么可能,是不是……诱敌之策?”
校尉苦笑道:“起初一次次确实以为是诱敌,可这高平都拿下了……”
此话一出,朱能和张辅二人都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对啊!
就算傻子也明白,诱敌不是这样诱的,他们面对的可是大明中军,一支孤军,尚且可以把人骗进去,可大明的主力,他们敢放弃北方连绵的群山,将大明中军引诱到平原里进行决战。
唯一的可能就是……
朱能一拍大腿,大叫道:“下令,下令,张辅,你率左营,立即进发,我随后亲率中军在后。”
张辅不敢怠慢,立即道:“是。”
于是十万大军,连夜渡江,直扑升龙城门户高平。
可等到他们抵达高平的时候,城中的天策卫却没有开门。
张辅叫了老半天,对方只说为防袭击,只许左营在城外驻扎。
好不容易,等候后队的中军抵达。
朱能气势汹汹地骑着马,亲带护卫到了城下,手里拿着马鞭,高呼着对城上的人道:“这里谁主事,出来说话。”
一个军将便探出了脑袋来:“又有什么事。”
朱能道:“知道爷爷是谁吗?”
军将答得很直接,道:“不知道。”
“我乃征夷大将军朱能!”朱能怒道。
军将道:“卑下见过大将军。”
朱能道:“给老子开城门,爷爷累了,要入城休息。”
军将道:“可是我奉命在此,得到的命令是,任何人都不得入城,无论是安南人还是大明的军马,若是放进来一个,上头要砍了我的脑袋。”
朱能勃然大怒:“上头?你上头是俺儿子,你怕他砍了你的脑袋,难道不怕我砍了你的脑袋?”
军将道:“大将军,朱勇营官,还特别有过交代。”
总算有了儿子的消息,朱能心里微微一暖,语气缓和了一些:“咋的说?”
“朱勇营官说了,天王老子也不许进城,中军若来,就在城外呆着!还特意交代,就算是他爹,也老老实实地在城外呆着去。”
朱能:“……”
只见这军将接着道:“大将军,卑下也是奉命行事,大将军息怒。”
朱能气冲冲地怒道:“你若也有儿子,也是这般对他爹的,你能息怒吗?”
军将:“……”
城下传出了咆孝:“入他娘,入他娘的,这个逆子啊,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小畜生!”
骂骂咧咧了一阵。
不过似乎也毫无办法。
你说该乐一乐吧,朱能又乐不起来。
你说骂人吧,这又好像是在骂空气。
当下,朱能道:“他不仁我不义,我要参劾这个小畜生一笔。”
丢下这句话后,便乖乖打马走了。
…………
亦失哈心知此时陛下的心情,是糟糕到了极点,因而万事都小心翼翼的。
每隔一两日,就有前头的奏疏来。
而这些奏疏,无一例外,尽都是朱能和顾成上奏的。
这两路军马,都不断地说明了中军和右路军的情况。
可……里头没有关于朱高煦几个人的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坏消息。
朱棣有时默坐在桉头上,老泪纵横,看着朱能的奏疏,口里喃喃着道:“朱卿家……的心情和朕一样,可他依旧还忍痛坐镇,决口不提火速进兵之事,哎……朕既为有这样的爱将而庆幸,又为之痛惜。”
亦失哈这个时候,一句话也不敢说。
半响,朱棣合上了奏疏,又道:“说来说去,还是怪朕啊!朕实在湖涂,张安世的计划,没有错,错就错在不该选朱高煦这个逆子为帅,如今倒是将朱勇和张軏、丘松几个害了。”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却是艰难踱步。
这几日,他都没有回大内,实在没有面目去面对徐皇后。
又过了一日,让人将朱高煦的儿子给抱到他的面前,看了又看,这襁褓中的孩子……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竟还咧嘴对他乐。
而朱棣,人就绷不住了。转过头去,拼命擦拭着眼泪。
性情中人,遭遇至亲骨肉之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