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缀的是水色围子。下面儿是一条月白百折绣花长裙,脚是是一双浅藕色绣花夹鞋,随着她走动若隐若现。头发盘作一个时兴的坠纂儿,一侧鬓角压着佟永年买来的浅桃红缎子绢花儿,耳是一对银质流苏耳饰,随着她的浅笑,微微晃动着。
众人都齐说,清爽好看,等会儿人来了,保准迷了他的眼。
李薇心里感叹,大姐实在是个美人儿,这点儿,她们家姐妹几个都随她娘,皮肤偏白,身量也高些,骨架纤细适中。又叹永年舅舅送的布料确实好,似纱非纱,没有纱的飘乎,却比乡村里的寻常棉布多了份灵动,把大姐的温婉柔和衬得婉约动人。
到了半晌午,李王氏等人都来了,乌压压的坐在院子墙荫里等着前来验亲的人。
何氏与李海歆也各身穿着一身崭新的新衣,笑盈盈的在院中招呼着人。又过了不多时,院外竹林小道上出现一辆牛车。
春柳认出正是石头一家的,忙给何氏摆手。
何氏带着许氏王喜梅迎了过去。
石头娘一下车就过来拉何氏的手,两人心照不宣的对笑了起来。
丁媒婆笑呵呵的跟何氏说,“大妹子路上这牛闹脾气,跑不快,给耽搁了,你别介意啊。”
何氏笑笑说,来得正正好,不早不晚的。
领着石头娘往东屋去,李海歆则带着这石头爹往堂屋走。赵昱森一身浅蓝长衫,头上是同色头巾子,穿着皂色新布鞋,头脸儿清爽整齐,进了院后用余光扫了下,不见春桃的身影,知道是躲在东屋。
正欲跟着他爹往堂屋走,一转眼儿,又看见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探讨的光。直盯着他脚上瞧着。
“梨花,你有事儿?!”
李薇点头,大人们都走远了,才指着他脚上的鞋问,“你这鞋是小香的做吗?”
赵昱森一愣。李薇只好又问了一遍。
他这才明白过来,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个是我娘做的。”心里却奇怪才四岁多点的小女娃儿怎么就想起来问这个了呢?
李薇哦了一声,小手捏了捏下巴,才说,“你以后只能穿你娘和我大姐做的鞋。”
赵昱森看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局促之感顿时消减不少,笑着点点头,应了声好。这时正帮着抱柴的佟永年看见她挡在人家面前儿,一副小泼皮的模样,忙叫她一声,把柴放在地上,跑飞快去把她抱开。
何氏回头看了一眼,立时又气又笑,跟石头娘说,“我们家这个五丫头啊,小的时候乖巧得很,现在倒是皮实的很,不怕生人,整天还笑料百出的。”
石头娘笑着,“你可不知道,我呀馋死梨花这灵动的小模样。你要嫌她皮实,回头春桃过了门儿,让她去我家多住些日子。小玉这两天儿还念叨着她呢。”
进了东屋,何氏给她介绍李王氏众人。石头娘与她们寒暄了几句。王喜梅扶着春桃从北间出来给石头娘见礼,她乐呵呵的从怀里取个小包来,里面是一副刻花银镯子,象是刚炸过,亮闪闪的。拉过春桃的手给她戴上,“这个是石头姥娘当年给的嫁妆。套在春桃手上,可就是我家的媳妇儿。”
春桃双颊如火,嘴角弯起,轻盈盈的道了谢。
许氏看那镯子厚实,不似以往看到的轻飘飘的,约抹得有三四钱的重量,眼睛几乎要冒火,一连声的说春桃有福气,夸石头长得好又是秀才婆婆大方等等。
旁人说这话象是恭维客套,可她一说起来,倒透着春桃高攀了这门亲一般,带着股巴结劲儿。
何氏皱下了眉毛,王喜梅扶了春桃回北间儿,笑嘻嘻的出来接过话头,“要我说呀,这是两家的福气!”
伸手拉石头娘往主位上按,笑着,“不是我这个当三婶儿的夸自家侄女。我们春桃性子和顺,模样好,家里地里的活儿都能干。这也是老嫂子的福气!”
石头娘笑着说,谁说不是呢。要不这样,咋能见过春桃第一面儿就动了结亲的心思。
何氏让王喜梅陪着坐,去厨房看菜。心里寻思着石头娘的话,想了一会儿,觉得不象是真的,应该是客套。
吃过行小茶礼宴,本家的女人们,有的归家,有的留下说话儿。
王喜梅就说屋里热,请大家到院中树荫下坐着。何氏懂她的意思,让春柳几个张罗着,搬条凳抬桌子,众人挪到大杏树下底。
佟永年被李海歆叫着在堂屋陪着吃饭,这会儿堂屋吃完,撤了桌子,李薇钻进去,让他带着去东屋写字儿。
赵昱森眼睛闪着,李薇心里头笑着,这小子自来了之后,就坐卧不安的,肯定是想趁机见大姐一面儿说上几句话。
便问他,“石头儿,你也教我写字儿行不?”
李海歆绷着脸儿斥责她,不准叫人名字。赵昱森笑笑说没事,起身对李薇说,“好。”
李薇心说这小子还算机灵,一点就透。不理她爹的训斥,扭身往东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