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酸诗,来来回回没个停!?奴家耳朵都起茧子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学宫的书生,儒门的弟子,给你写过诗,作过画。
那时候你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一人赏一记大枪,抽得他们满地打滚。
如今怎么转了性子,忽然喜欢风月雅致了?”
到底是相识数年的闺中好友,琴心这番话字字犀利如刀,扎人心窝不见血。
只不过女千户却充耳不闻,低头望着那张七弦琴,不知想着什么。
“你懂什么,那些穷酸作诗为名,附庸风雅,瞧一眼都污眼睛。
哪里能写出‘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样的好句子。
而且前边还有‘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金风玉露……九郎的心意,都在其中了。”
过得半晌,秦无垢方才抬头,眉眼含笑,不可方物,俨然是喜滋滋的怀春模样。
“依奴家看,你真个魔怔了,几句诗就能哄得你开心,哪还有半点北镇抚司千户的煞气?”
琴心气得牙根直痒痒,以前自个儿痴恋苏孟之时。
秦无垢还多次嗤笑,说她是绿萝藤蔓,总想找个男人依附相靠。
现如今调转过来,看到闺中密友陷入情网,琴心也终于体会到那种恨不得一盆水浇过去的迫切心情。
她实在想不通,左右不过是一颗还未及冠的嫩草,怎么就把英姿飒爽的秦无垢迷成这样?
“我也是想过的,要不要去城门送他,或者遥遥望一眼。
不然千山万水,重重阻隔,万一以后想了,记不起模样来了,该怎么办?”
秦无垢双手交叠,俯身趴在软榻扶手上,侧着头道:
“可师傅说过,你若心里有那个人,这辈子认定了他,非他不可。
就不必那么急切厮守,像酿酒一样慢慢等,等到醇香盖不住了,才取出来品一品。
等相见的时候,满目含情,脉脉无声,最是动人。
她当年便用这一招,成功把敖指挥使一举拿下。”
琴心唉声叹气,以手捂额。
这下子是真没救了,好好一个不让须眉的巾帼女子,怎么也沉沦进去了。
……
……
东宫,寝殿。
身着大衫常服的庄重女子怒气冲冲,反手就将宫人奉上来的参茶打翻在地。
啪的一声,那只价值千两的珐琅彩山水人物白地茶碗,骨碌滚落在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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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热的茶水洒出,烫得宫人身子一抖,却咬紧牙关不敢出声。
“太子当真出宫了?”
贵气十足的太子妃毫无在意,瞧都未瞧一眼,只是望着禀报的老嬷嬷。
“没错,已经是半柱香之前的事了,小桂子刚才偷偷通风告信,太子殿下摆驾东华门。”
鸡皮鹤发的老嬷嬷恭恭敬敬道。
“好个陈规,平时没少给他赏赐,却连太子出宫都要瞒住!”
太子妃深呼吸几下,神色镇定下来,摸着还未显怀的平坦小腹,轻声道:
“曾嬷嬷,你让凉国公府的丫鬟回去,顺便捎带个口信给冰清师太。
娉儿那事儿,她不好交待,就由本宫与国公爷解释清楚。
只要性命还在,请太医局的名医诊治,再用府库的丹药调理,总能有些恢复的希望。
至于那个徐怀英,堂堂道门真统嫡传,竟然护不住我家娉儿,想必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他是死是活,本宫也不在意,让真武山把人领走就是了。”
老嬷嬷弯着腰点头,一一记下。
“还有,让国公爷暂且别去追究了。
太子是外柔内刚的性子,他心里有一把尺子。
只要不过那条界线,做什么都好说。
但谁若是敢不识好歹,哪怕跨过去一丁点。
他都会行使雷霆手段,且毫不留情。
现在紧要关头,老二、老三、老四这一次齐齐回京,摆明了没安好心。
让国公爷忍一忍,等本宫把太孙诞下,太子再怎么拉拢人心,要收服纪渊。
也得在意骨肉与至亲的感受。”
太子妃伸了伸手,宫人连忙把第二只茶碗送上去。
底下还垫着厚实绸布,生怕烫到自家主子的光滑肌肤。
“奴婢晓得了。”
老嬷嬷嗯了一声,确认没有别的吩咐,便缓缓退步出去。
品了两口参茶,太子妃屏退左右,满脸怜爱似的轻抚小腹,好像能够感觉到远未成形的胎胚脉动。
幽幽暗暗的寝宫之内,她独自坐着,眼帘低垂,轻声说道:
“儿啊,你快些出来,快些长大,等殿下继承大统,你便是景朝的皇太孙,未来的天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