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钦差巡狩白山黑水。
不过半月,便就离奇暴毙。
对外界说是,感染风寒不治而死。
期间那人把沿途所见写为奏疏,遍数辽东四大罪。
经过北镇抚司谍子密报,好不容易才呈交于白含章手中。
纪渊曾在暖阁之内,亲眼看过那份带血奏疏。
其中有言,辽东一大罪,军兴以来,援卒之欺凌诟谇;
第二大罪,军夫之破产卖儿,贻累车牛;
第三大罪,至逐娼妓而并及张、刘、田三大族,拔二百年难动之室家;
第四大罪,至收降夷而杂处民庐,令其淫污妻女,侵夺饮食。
意思是,辽东本地人常被外来驻守的骁将部下欺压。
导致许多人宁愿落草为寇,也要逃兵役。
而且没有足额的粮饷,养不活一大家子,被迫卖儿卖女。
加上当地的豪强侵吞田产,使得大量辽东人无地耕种。
只能委身为奴,或者成为豢养的家将。
最后,还有军侯招降的化外蛮夷不守军纪,目无王法,时常闯到附近村落烧杀掳掠。
倘若长此以往,辽东必反,关内必乱。
也正是这份豁出性命换来的奏疏,才让白含章坚定平辽之决心。
“二叔,好生待在京城,若遇到什么处理不了的大事,
可以去找东宫的陈规公公、北镇抚司的敖指挥使、钦天监的晋兰舟,还有通宝钱庄。
等我从辽东回来,再升一级,驻留天京,就给你和婶婶养老。”
纪渊交待几句,而后招呼府中下人将几口大箱子抬上马车。
牵出好吃好喝养着的呼雷豹,告别二叔纪成宗、婶婶。
带着虎头虎脑的小病已,往北镇抚司衙门行去。
他这一趟随行人数,约莫有三百左右。
其中由李严、童关、裴途等几个心腹领头。
如今三人都成功凝聚气脉,跻身二重天。
加上服用虎狼大丹,气质精悍,不输百战老卒。
即便到时候撞上那些跋扈的边关武将,也能镇住场子。
踏,踏,踏。
马蹄踩下台阶,见到自家主人,呼雷豹颇为亲昵,用脑袋蹭了蹭纪渊的肩膀。
后者摸着微微突起的峥嵘头角,嘴角含笑道:
“这京城太小,天地太大,好马儿,跟我去看看外面的壮阔风光吧。”
……
……
拙园,两宜厅。
洛与贞像个乖宝宝似的,低头垂立,等待坐在上首的父亲发话。
有着“财神爷”、“真户部尚书”之称的通宝钱庄洛大老板。
此时慢悠悠品着茶,不紧不慢道:
“老三,你这一次去辽东,山高水长,风急雪紧,
凡事多听那位纪千户的,叫他拿拿主意,自己不要擅作主张。”
洛与贞点头应道:
“儿子晓得了。”
这位生意做得四通八达,无往不利的钱庄大老板。
其人生得颇为和善,有一张天圆地方的富贵脸。
两鬓微白,一身精工刺绣的显赫华服,透出胸有成竹的自信气度。
他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扳指,轻声道:
“老三,你这辈子没吃过什么大苦头,也没经过什么大风浪。
其实吧,按照咱们这个家境,也不必你出去打拼。
毕竟,你对经商之道既无天赋,也没兴趣。
这好大的家业,自有老大、老二打理,足够让你做个富贵闲人。
这一次,把你‘发配’辽东,别怪爹狠心。”
洛与贞低着脑袋,心里对于号称“财可通神”的老爹极为敬畏,正声道:
“儿子也想给两位兄长分忧,也想给父亲大人争光,免得辱没了洛家门庭。”
洛大老板笑了一笑,似是欣慰道:
“你有这份心思,爹已经很开心了。
士农工商,咱们家是最下一层。
哪怕圣人、太子爷有心扶持。
办了通宝钱庄,发行宝钞,推广天下。
可那些世家大族,此前仍然瞧不起咱们,觉得满身铜臭味儿。
呵呵,直到圣人抄了几家,灭了数族。
他们的骨头才一下子变软,立刻学会卑躬屈膝。
如今更是摇尾乞怜,求我赏口饭吃。”
洛与贞哼哼两声,他当然知道通宝钱庄做大之前。
身为皇亲国戚的自家,并不怎么受那些传世七百年的高门望姓待见。
大哥早年娶正妻,嫂子只是博陵崔氏的庶女,还被说成“下嫁”。
世家眼高于顶,由此可见一斑。
后来圣人丈量天下田地,编制鱼鳞册。
着力收割地方大族,各路豪强。
若不从者,杀一儆百。
这些平日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