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两日后,天蛇峰的铜殿之内。
大马金刀端坐如山的赵垂,用力一掌拍在精铁铸成的大桉上。
炸雷似的真罡流转,犹如电芒迅疾,顷刻遍布数尺之地。
滋滋,滋滋滋!
紫色的光弧剧烈跳动,密密麻麻,如浮游灯火。
几个弹指之间,周遭黑沉沉的桌椅,像是燃烧的蜡烛一样。
全部化为烧红铁汁,缓缓地流淌开来。
由此可见,真罡威力的可怖!
如果是落在血肉之躯上,当场就要毙命沦为焦炭。
哗!
炙热滚烫的白气翻腾,再被大袖一甩,带起浩浩长风,扫出殿外。
“赵五,你再讲一遍,那个泥腿子最近在忙什么?”
赵垂眉头紧锁,竭力收起胸中的盛怒,沉声问道。
一名身着红色扎甲的精壮大汉,单膝跪地,低头回道:
“禀报将军,他从腾龙峰调取精钢。
然后闭门不出,独自待了一日。
如今……正打算自己敲打符箓钢!
这消息,已经传遍龙蛇山了!”
赵垂眉毛一挑,沉重如山的煞气冲天。
那身衣袍萦绕耀眼电芒,彷如一尊雷部神将降临凡尘。
袖中所握的那方铁盒,更是被捏得“喀察”作响。
“好个纪九郎,从来不走寻常路,难怪次次出尽风头!”
赵垂眸光冷漠,冷冷说道。
他早已得知,纪渊这一次到龙蛇矿山。
为的就是铸造道兵,炼成阵图。
所需的兵材,除去陨铁、寒铁、水心铜、火元铜等物。
还要一样最重要的东西,叫做符箓钢,专门抵挡真罡破甲。
但凡世间顶尖的兵甲,都得掺入几成提升防御,几乎不可或缺。
这么珍贵的兵材,锻造条件也是极高。
必须依照炼器心决,时时刻刻运转功法。
化内息,凝符箓,再用铁锤狠狠地敲击进去,彻底轰碎内里的杂质。
使之变得更致密、更坚固,好能阻挡武道高手凝练出来的诸般真罡。
所谓,百炼成铁、千炼成钢。
越是上乘的符箓钢,越要经过反复的锻打。
这些步骤说起来简单,但真个尝试才知道难处所在。
“可是,那泥腿子不过初入换血三重天,堪堪停在淬炼筋骨的层次。
想靠自己敲打出符箓钢,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提气力、内息的巨大消耗,就说他出身北镇抚司,而非工部。
既没有看过《利器书和《五金论,也未修炼过控火要诀。
如何懂得炼钢?笑话!”
赵垂不由冷晒一声,心下觉得纪渊在装模作样。
要知道,远在天京的徐颎,之所以会想到镇守龙蛇山的自己。
就是料定纪渊铸造道兵,离不开天蛇峰的符箓钢,以及锻甲的铸造工匠。
到时候,那个辽东泥腿子日夜进出天蛇峰,不愁没有下手嫁祸的机会。
可现在……意料之外的变故出现。
“已经来到龙蛇矿山,整整两天!
那个辽东泥腿子,都不曾踏入天蛇峰半步!
难不成,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赵垂低头思忖,有些摸不清楚状况。
他与徐颎很久没有来往,这层同窗关系少有人知。
加上镇守龙蛇矿山十几年,与凉国公府也挨不上边。
自家的底细绝对清白,没道理会被怀疑。
“不管这些了,想得越深,破绽越多。
燕王过几日就要抵达龙蛇山,我不能再继续耽搁。
必须趁此之前,赶紧下手,做成这桩事!
否则,待在一尊武道宗师的眼皮底下,
再想搞小动作,废掉纪九郎……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赵垂眼睑低垂,喝退手下,眸中蕴含的杀机毕露。
日月峰的韩英是燕王旧部,不仅忠心耿耿,还曾立过大功。
只是因为年纪大了,不适合待在边关厮杀,这才领了镇守龙蛇山的差事。
依照燕王体恤部下的将帅性情,多半会顺路看望。
“徐颎推演全盘,把燕王、韩英这些都料到了。
后者修持的是一字快剑,以凌厉迅疾闻名于景朝。”
赵垂握紧藏于袖袍的那方铁盒,里面藏有一道宗师级别的精纯剑气。
“一字快剑又是云雷山的绝学,宗派早被燕王踏灭,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说起来,徐颎和凉国公府,究竟是从何处,找到一位宗师余孽?
又怎么凝出这一道剑气,作为嫁祸的证据!?”
这位镇守龙蛇山十几年的天蛇峰大将,不禁有些怀疑。
但是很快,他就收拢多余的杂念,眉目之间的冷漠神色,复又坚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