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书局”二楼临窗的一排书架旁。
许正卿正在一名中年男子指引下,从面前的书架里挑选书籍。
很显然,这中年男子正是许正卿的组织接头人——老沐。只看老沐一身灰色长衫,带着副黑框眼镜,活脱脱文弱书生的形象。
这个位置是老沐选定的,视野和位置都不错,即方便观察,又不引人注意。
“呵,这本书原来在这呢。”老沐假装高兴的说了一声,见身旁无人,便压低了声音,悄然朝着许正卿问道:“最近在军校里没出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只是这几天军校党务科又在进行身份核查了。”许正卿颇有些头疼,接过老沐递来的书,皱眉说道:“我许继祖的身份可能要暴露了。”
前段时间,校长集结了十几万大军围追堵截,还电令四川军阀扼守大渡河所有渡口,却不成想还是让红军奇迹般冲破了反动派的包围圈,强渡大渡河成功。
气急败坏的校长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怀疑军中有人通风报信,遂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清查行动,而黄埔军校作为校长的立身之本,自然不会落下。
许正卿现在的明面上的身份是上海一富商的私生子,只不过这同名的私生子,早在日寇进攻闸北的时候,就被流弹击中身故了。
虽然暂时躲过了许家的追查,但这一层身份是经不起推敲的。毕竟富商还活着,而且一个人的长相是改变不了的,只要党务科仔细核验,必然会露出马脚。
“本来帮你伪造身份只是为了暂时防止你父亲找到你,既然现在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你父亲就算再不情愿想必也无可奈何了。”
老沐有些好笑地看着头疼的许正卿,又道:“再说以你许家继承人的身份,说不得你那光头校长会对你委以重任。”
许家作为上海的豪门巨族,手里掌握的现金流那可是很庞大的,自然是校长极力拉拢的对象。
而且许正卿离家出走要去上黄埔军校的事情,某些有心人肯定也知道,即便真暴露了也不会怀疑到他是共产党的人。
“那行吧。”事已至此,许正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等到他把军校里其他事情和老沐汇报完毕,时间也过去许久了。
许正卿只是来买书而已,再呆下去就可能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了,毕竟崔学伟还在老祥兴等着他一道回学校呢。
分别之前,老沐思虑再三后拉住了要走许正卿,说道:“既然你许家身份即将暴露,近阶段没什么大事就不要过来了,等过了这风头再说。”
组织本就打算着等许正卿顺利毕业进入中央军,再发挥作用,眼下情况自然不会给他安排任务,过多的联系只能徒增暴露的风险。
“好。”
许正卿看着郑重其事的老沐,点头答应。
老沐的嘱咐他心里很明白,自己之前来的还是太频繁了,这是在敌后,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必须慎之又慎。
.............
天色渐暗,南京城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街面上的行人裹紧了长衫短袖,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就在许正卿即将踏出“新华书局”大门之时,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神色慌张地突然窜出,和许正卿撞了个满怀。
“砰。”
许正卿手里的书籍被撞了一地,刚想伸手拉住他,却不料西装男子身手极好,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然后也不道歉,径直朝着书局深处跑去。
“急着去投胎啊,什么素质!”
许正卿翻了翻白眼,平白无故被人撞了下的他有些生气,但眼看着人已经消失在书局里,只好作罢。
“呲......,呲呲。”
不等许正卿拾起地上的书籍离开,就听“新华书局”外响起了数声急促的刹车声。
只见五辆军用卡车猛地停在门口,然后陆陆续续跳下来了大约整整一个连队的宪兵,直接把“新华书局”给密不透风的围了起来。
被困在书局里的人群包括许正卿都是一头雾水。
一位貌似有点关系的被困书客,自恃身份朝着宪兵不满地叫道:“你们要干什么!”
只不过,回答他的却是宪兵们黑洞洞的枪口。
这时,听到动静的老沐也赶忙从二楼走了下来,当他看到书局被宪兵围住,顿时给人群中的许正卿使了个眼色,大概是在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然而许正卿却是无法开口,只能朝着老沐摇了摇头,因为他也没搞明白,难道他和老沐的接头被发现了?不应该啊!
两人正惴惴不安时,外围布防的宪兵分开了一条车道,一辆崭新的黑色别克牌小轿车驶了过来,而且后面还跟着一队十来个穿着中山装的精壮男子。
“力行社特务处办案,都给我好好呆着!”
等到中山装男子们上前,本来群情激奋的书客们,就像被掐住了喉咙般顿时鸦雀无声,谁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