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晖两手撑着墙垛,半个身子探出城头,朝城关下排列成长蛇阵的周军张望。
不论怎么瞧,他都瞧不出周军摆出如此阵势,究竟有何玄机。
姚凤谨慎地道:“莫不是周军想引诱我军出关?故意卖出漏洞?”
皇甫晖抬手遮了遮光,朝周军身后,西北面眺望。
西北面是一片开阔地,只在十里开外有一片起起伏伏的丘陵,这种地形根本不可能埋藏伏兵。
皇甫晖指着周军正中,衣甲最为鲜亮之人道:“某看分明是那朱秀不懂战阵之道,哗众取宠,学得兵书三两页,就敢来两军阵前卖弄!”
姚凤也笑道:“两军阵前,哪有主将把自己打扮得招摇过市?就不怕敌军中有神箭手,将其一箭射杀?”
皇甫晖哈哈道:“不过那小子身上甲胃的确漂亮,等缴获后姚兄可不要跟我抢!”
姚凤道:“甲胃归皇甫将军,那匹炭红宝马归某!”
皇甫晖急忙道:“再议再议!等擒拿朱秀,你我再来瓜分战利品不迟!”
姚凤瞥了他一眼,心中有些鄙夷。
皇甫晖此人勇则勇矣,本质是个无赖,几年前驻军在外,无聊时和人赌钱,赌输了不认账,还怒起杀人,惹得当地官员百姓怨声载道。
不光无耻,还贪得无厌。
凡是他经手的军械钱粮,怎么着也得抠下来几分油水塞进自己腰包。
百步之外,周军列长蛇阵。
阵型歪歪扭扭,排在前列的刀盾兵像是嫌累,拄着木盾嬉笑说闹,不少兵士裤带松散,头上戴的皮笠军帽歪歪斜斜,更有甚者解开裤带冲着清流关方向撒尿。
清流关上的唐军不怒反笑,这就是一群散兵游勇排成的蚯引阵。
朱秀大声呵斥了几句,那群孬兵才勉强站好。
这一切,都被皇甫晖和姚凤看在眼里。
米信捂着眼睛,不想看己方这帮孬兵。
田重进仰着头望天,好像天上有仙女飘过。
“咳咳”朱秀冲米信嚷嚷道,“愣着作何?还不赶快上前叫阵?”
米信苦着脸道:“帅爷,这他娘的也太丢人了!俺叫不出口,还是让田重进上吧!”
田重进摇头似拨浪鼓:“帅爷教你骂阵的话,我又没听见,说不来,你上!”
两个家伙推三阻四,朱秀恼火道:“休要废话!米信速速上前叫阵!再敢推诿,军法从事!”
米信黑脸如苦瓜,把朱字大旗往地上一插,两腿夹了夹马腹,从阵中上前,去到距离关城三四十步远的地方,大刀斜指关头,清清嗓嚷嚷道:
“大周皇帝奉天命吊民伐罪,遣我家将军前来解救尔等,还不赶快开城献关,尽早投降?若是迟了慢了,打破清流关,马踏除州城,定叫尔等灰飞烟灭!”
皇甫晖和姚凤在关城之上听得冷笑连连,唐军也冷眼望着他。
皇甫晖手一挥:“放箭!”
唰唰
关城左右弓弩手齐放箭失,米信挥舞大刀左噼右挡。
“他奶奶的皇甫小儿,你个三姓家奴,当年你先是背叛庄宗李存勖,投靠李嗣源,后来石敬瑭兵出太原,你又果断投降!
耶律德光南下,你这龟孙子撒丫子就跑,投降南朝。
而今我大周南下,你不正应该发挥祖传本事,果断投降我军才对?
怎么,你这狗奴这一次非但不投降,还胆敢与天兵作对?”
米信边退边骂,他嗓门粗,声音洪亮,腔调夹杂辽东口音,听上去颇为滑稽怪异。
直到退出唐军弓弩射程,他嘴里还骂个不停。
皇甫晖气得脸都绿了,米信这番臭骂,简直把他过往丑事全都翻出来耻笑了一遍。
也有唐军将士忍不住朝他们的主将偷偷打量,没想到平常装出一副将门望族出身的皇甫将军,生平过往也干过不少令人所不齿之事。
姚凤宽慰道:“皇甫将军休要跟那厮一般见识,两军叫阵,自然是捡难听的说....”
正安慰着皇甫晖,只听关下又传来叫骂声:
“还有你姚凤姚老儿,你好歹也是江南士族出身,混了一辈子,到头来还在皇甫晖这种屡次背主投敌的无能庸才手下当差,你就真的甘心吗?
俺觉得,你还不如出城跟俺打一架,若是还堪堪能用,我家将军必定在大周陛下面前保荐你!
你老儿若是胆小不敢战,干脆就别叫姚凤了,改名叫姚小鸡算逑!哈哈”
姚凤两眼瞪大,怒火仿佛要倾泻出,狠狠一拳砸在墙垛:
“该死的周人!当真是个杂碎!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皇甫晖安慰道:“姚老将军莫恼,气大伤身,任由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