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手头一时间凑不出那么多钱,就想着先从镇宁军粮款里拨出些,算作我个人私借,把宅子买下。
等小人攒够了钱,再把亏空填补上也就是了。”
“没想到....没想到此事被节度掌书记王朴所知,王朴不顾小人苦苦哀求,告到郡侯面前,还添油加醋污蔑小人一通,最终惹怒郡侯,将我开革出镇宁军....”
陶文举哽咽着,眼圈红红,好像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王峻笑吟吟地听着,心里鄙夷不已。
什么私借什么填补,明明就是挪用公款在开封买地买宅子,不慎被掌书记王朴察觉,捅到柴荣面前,柴荣派人清查账册,发现他大笔挪用钱款,私吞钱粮,这才一怒之下将其逐出澶州。
王峻捻着颌下几根杂须,心头冷笑,当年他在长安担任京兆盐铁都监,类似的勾当没少干。
要论公钱私用,他王峻可是祖爷爷。
陶文举这点心思伎俩,他根本瞧不上眼。
王峻笑道:“依照太原郡侯的脾气,你恐怕走不出澶州。”
陶文举后怕道:“郡侯本要杀我,念在、念在定远侯的面子上,才饶我一命....”
王峻笑了笑:“也是,只有定远侯才能让郡侯给几分面子,你倒是命大。不过,你跑来见我是为何?”
陶文举“噗通”跪地,连磕三个响头,哀戚道:“小人被逐出澶州,更没脸回去见定远侯,思来想去,只有投奔王枢密一条路可走!还请王枢密收留!”
王峻这次没有拦他,等他磕完头,才慢悠悠地道:“为何是我?”
陶文举咽咽唾沫:“小人得罪郡侯、定远侯,若不投奔王枢密,只怕一辈子做不了官!朝中能与他二人抗衡者,唯有王枢密!”
王峻眯着眼:“我为何要与他二人抗衡?太原郡侯乃是官家养子,将来可是有希望继承大统的,我怎敢与他作对....”
陶文举干笑两声,一边说话一边仔细观察王峻神色:“太原郡侯与王枢密有些旧怨,且定远侯和王枢密,当年在泾州也积怨颇深!
小人斗胆猜测,王枢密恐怕不愿见到太原郡侯登上大位吧?”
王峻嚯地起身,怒斥:“大胆!”
陶文举跪地匍匐,整个人撅着屁股趴地上,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
他看出王峻并未真的动怒,抬起头谄笑道:“太原郡侯若登大宝,对王枢密有百害而无一利!放眼朝中,能阻拦太原郡侯继位者,唯有王枢密!小人愿誓死追随王枢密,若有二心,天打五雷轰!”
王峻盯着他看了会,冷哼一声,重新坐下。
“你胆子不小,也确有几分机智,难怪朱秀能看得上你。”
王峻端着茶盏淡淡道。
陶文举顺势爬起身,驼着腰道:“定远侯对小人有知遇之恩,奈何他与太原郡侯走得太近,小人为保全自身,只能含泪与其断绝关系!唉”
陶文举眼角挤出一滴泪,抬起袖口擦擦:“恳请王枢密,今后务必放朱少郎一命,也算我陶文举不负恩义!”
陶文举的话王峻当然不会相信,但也并未戳破,笑道:“好说!算起来我与朱秀并无死仇,只是他几次三番坏我好事,有些可恶罢了。
这次他身陷江宁,如果一辈子回不来最好....”
陶文举听出几分意味:“王枢密的意思,是想让朱少郎永远留在江宁?”
王峻道:“留在江宁享受富贵没什么不好,你说呢?”
陶文举捋捋须,眼珠急转:“小人倒有个办法,或许能派上用场!”
王峻放下茶盏:“说说看。”
“敢问王枢密,近来夏州定难军、兖州慕容彦超可有异动?”陶文举反问道。
“有又如何?”
陶文举阴恻恻地笑了:“既如此,王枢密不如遣人到江宁,把消息散播出去....”
陶文举凑上前,在王峻耳畔一阵嘀咕。
王峻眼睛一亮,抚掌大笑:“这倒是个办法!不管成不成,都不会落人口实!不错不错”
陶文举谦虚地拱手,藏不住眉梢些许得意。
王峻欣赏地看着他:“如果此事能办成,往后你就跟着我,三年之内,我保你当上一州刺史!”
陶文举大喜过望,下跪叩首:“陶文举誓死为王公效命!”
王峻示意他起身:“你买下的宅子在何处?”
陶文举哭丧着脸道:“太原郡侯派人将宅子收回,变卖以后填补军中钱款了。”
王峻笑道:“我在鼓楼街还有一处小宅子,十七八亩地大小,作价值个一两千贯,就送给你暂且栖身,另外再给你五百贯钱。”
陶文举嘴皮哆嗦着,两眼流泪,感激涕零:“王公恩情,小人万死不能报!”
王峻又朝那狐媚婢女招招手:“她叫鸢儿,往后就跟你了,有事可以让她来禀报。
鸢儿,往后可要照顾好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