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甬道,朱秀往右掖门走去。
他的脑海里还在回想刚才冯道说的话。
冯道揣度上意的本事的确不差,但他对郭大爷的了解还是欠缺了一些。
如果他听到当日在枢密院,郭威和范质争论长幼有序的问题时,或许就会明白,郭大爷并不是一个喜欢遵循常规法理之人。
作为武人,他的心肠更狠更硬,也更加信奉强权既是真理。
朱秀清楚地记得,郭威当日说起玄武门之变时,对受难的李建成极度蔑视,而对囚父杀兄弑弟的太宗世民极度推崇。
为了争抢帝位,郭威对李二发动的兵变持肯定、赞赏态度。
这就说明,郭威对于皇位继承按照长幼论序的一套礼法规矩并不赞同,他可能会倾向于选择一位自己满意的、钟意的继承人。
这个人可能会是柴荣和李重进,也可能不会。
保不准过两年生下嫡亲皇子,郭威就会更加钟意亲儿子。
为了让亲儿子继承皇位,以郭大爷的铁血和强硬,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
大周的皇位继承人,还存在着相当大的变数。
原本朱秀以为,郭威建号称帝,柴荣就是板上钉钉的嗣君人选,可真当他亲身经历过这场大变局才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郭大爷的心思,目前来说还是一个谜,谁也猜不透。
朱秀脸色有些发白,第一次觉得历史走向出现无法掌控的感觉,前路一下子变得迷茫起来。
“贤弟?贤弟?朱秀!”
穿过右掖门时,一阵阵的呼喊声从背后传来,朱秀茫然地转过身去。
披甲佩刀的赵匡胤从门洞里跑出。
“贤弟脸色怎地如此难看?可是抱病在身?愚兄方才喊了你好几遍,你都没听到。”赵匡胤关切道。
朱秀拱拱手,擦擦脑门冷汗,勉强笑道:“小弟无事,只是即将启程前往宿州,正一路想着此事,没有听到赵大哥叫我,见谅。”
赵匡胤抱拳笑道:“恭喜贤弟封侯,还领了宿州镇淮军的职事,愚兄可真是羡慕啊!”
朱秀笑道:“赵大哥乃是禁军将领,宿卫宫禁,成日待在官家身边侍奉,该是小弟羡慕你才对。”
“呵呵,贤弟就不要安慰我了。若是可以,我倒宁愿跟你换换。”赵匡胤苦笑不已。
“赵大哥今日在右掖门当值?”
赵匡胤笑道:“不错,还有两个时辰便换防了。”
朱秀拱手道:“小弟先走一步,不耽误赵大哥当值。”
“不知贤弟何时启程?”
“明日下午或者后日早上。”
“你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见,明日正午我在家中摆宴,请你跟河内郡公过来吃杯薄酒,也算是为你们践行。”
“呵呵,那就有劳赵大哥了,我们一定准时到。”
作别过后,朱秀骑马而去,跑过金水桥往城中赶去。
“啧啧这朱秀可真是不得了,十八岁封侯,当上一镇节度副使,咱弟兄跟他一比,简直狗屁不是!”
跟随赵匡胤一起值守右掖门的石守信抱着枪杆摇摇头感慨万千。
赵匡胤收回目光,拍拍石守信的肩膀,笑道:“好好干,终有一日你也能当上将军的!”
石守信咧嘴憨厚地笑笑:“别人跟俺说俺可不信,不过赵大哥说的话,俺信!将来赵大哥当了禁军统帅,咱们弟兄可不个个都是将军!”
“哈哈哈”
身后一众内殿禁军将士哄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