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李太后是无辜的,改朝换代的罪过不该由她来承担。
朱秀犹豫了会,拱拱手叹道:“下臣赶到之时,官家已经遇害。郭允明护卫官家从刘子坡逃到赵村,眼看活命无望,就心生歹意,想害官家性命投靠邺军,用作进身之阶....”
李太后喃喃道:“承佑走时,可受苦了?”
朱秀摇摇头:“官家面容安详,走得平静,没有受苦。”
“那就好....那就好....”李太后捧住心口,低声诵念佛经。
朱秀听了一段,似乎是净土宗的往生咒。
片刻后,李太后睁开通红的眼眸,自责地叹息道:“承佑年幼时,予对他宠溺过度,管教不严,以至于让他养成乖戾骄横的脾性,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予也有责任....”
朱秀默默听着,彷佛一个失孤的母亲在诉说心事。
李太后擦拭眼角:“之前,承佑若是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予替他赔礼道歉,希望你们莫要在心里怨恨他....他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朱秀叹息着起身揖礼:“下臣不敢!请太后节哀!”
李太后犹豫着压低声道:“徐州刘赟处,请你转告郭司徒,求他放刘赟一条生路....”
朱秀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原来太后猜到了继位诰文背后的含义,想求郭威饶过刘赟性命。
这个朴实的女人,原来一点都不缺少智慧。
只可惜她的命似乎不太好,丈夫和器重的长子早早病故,唯一的幼子又是个乖戾骄恣的性子。
朱秀低声道:“太后的意思,下臣会如实禀报郭公,至于郭公作何考虑,就不是下臣能干预的,请太后见谅!”
“谢谢你。”
李太后感激地颔首。
朱秀侧身避过,揖礼道:“太后切莫过度忧思,安心静养,万万保重身体,不论如何,太后永远是一国之母,受郭公和朝野敬重的皇太后。”
朱秀拜礼过后,轻手轻脚地退出坤宁殿,闭拢殿门之前,往大殿深处看去,只见李太后还端坐在那怔怔出神。
朱秀轻叹一声,闭拢殿门离去。
终日与青灯黄卷相伴的李太后是仁慈的,她说服自己接受刘承右的死,不希望再把仇恨延续下去。
皇权的过度和交接总是避免不了流血牺牲,而她想尽自己的力量挽救无辜之人。
朱秀不知道她的愿望能不能实现,但希望她能从此远离世间纷争,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