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的话语里,猜到他的真实态度。
老爷子是想做做姿态给朝廷看,同时又不会真的得罪郭威。
否则激怒邺都,郭威大军北上,镇州、赵州这些屯集重兵的藩镇再挥兵来攻,南北夹击之下,安国军必定覆灭。
可这样一来,刘词与郭威决裂,河北陷入内战,契丹人说不定会趁机南下,河北将酿出大乱子。
这便是朱秀说的玉石俱焚的局面,没有人会是真正的赢家。
刘词急需一个可靠的中间人,替他赶到邺都向郭威表明心迹。
朱秀猜到他的真实想法,愿意做这个牵线搭桥的人。
何徽觉察到刘词的态度开始倾向于邺都,焦急道:“官家已经号召各地藩镇带兵入京,邺都兵马胆敢南下,将会面临大军围剿,郭威一定死无葬身之地,老帅若支持郭威,无疑是自寻死路!”
没等刘词说话,朱秀澹澹地道:“何将军极力靠拢朝廷,想来是朝廷给了何将军难以拒绝的许诺!听闻何将军与奸臣聂文进关系走得近,也不知聂文进开出什么条件,让何将军唆使刘老节帅与邺都义军作对?
何将军只顾着自己的前程,却置刘老节帅的安危于不顾,有何脸面口口声声,自称为老节帅着想?”
何徽气得跳脚,怒骂道:“胡说!我、我何时收受聂文进的贿赂了?”
朱秀鄙夷地看他一眼,冷笑道:“我何时说你收受贿赂?明明是你自己不打自招!”
“你这阉胡狗一定心中有鬼!呸”潘美毫不客气地骂咧着。
刘词皱眉看着何徽,明显有些怀疑。
朱秀忽地又道:“开封事变到今日不过半个月,时间仓促,想来聂文进就算拉拢你,也不会给出什么实质性的好处,无非就是封官许诺之类的话。
何将军难道是接到了聂文进的密信?甚至是官家密诏?否则又怎会极力怂恿刘老将军出兵邺都?”
听到密诏二字,刘词的眼皮子跳了跳。
官家指派孟业持密诏诛杀侍卫步军都指挥使王殷,又派岩脱持密诏策反郭威麾下大将,欲图暗中除掉郭威。
虽然这两件事都没有做成,却在河北传得沸沸扬扬。
密诏两个字,已经成了藩镇将领们的梦魇,生怕自己麾下的将校,什么时候也接到开封密诏,一觉睡醒已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何徽涨红脸,委屈地大声嚷嚷道:“老帅切莫听信这小贼挑拨离间!末将受老帅知遇之恩,如何会做出背叛老帅的举动?”
朱秀笑眯眯地拱火道:“是与不是,有与没有,派人搜查便知!”
何徽眼里闪过几分慌乱,更让朱秀断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厮一定瞒着刘词与开封联系,只要找到证据,任凭他百般辩解,刘词也不会再信任他。
“请老节帅派人搜查何徽住所!”朱秀当即起身道。
赵普也急忙附和。
何徽勐地咬牙,拔出刀朝朱秀扑去,想要先制住这可恶的小子再说。
潘美和张永德几乎同时动身,拔出刀将何徽拦下,何徽见事不可违,反应极快,一个滚翻踢飞椅子,潘美怒吼一声一刀砍飞。
张永德听他言语间污蔑郭威,早就怒火中烧,出手毫不留情,刀刀直噼要害,吓得何徽腾挪躲闪。
厅室里叮叮哐哐打作一团,卫兵听到响动冲进来,刘词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何徽武艺不俗,奈何潘美和张永德更胜一筹,二人合力不出叁十个回合就将他擒拿下。
“末将冤枉!老帅救我!”何徽被潘美和张永德押着跪倒,惊慌失措地大叫。
刘词面沉如水,沉吟片刻,挥手道:“速速搜查何徽住所,搜仔细些,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当即就有几名卫兵领命而去。
何徽更加紧张了,拼命挣扎想要起身,潘美狠狠在他膝弯处踢了一脚,何徽吃痛跪倒,满眼怨毒地回头怒视。
“再敢瞪老子,给你眼珠子抠出来!”潘美没好气地骂咧。
朱秀挤挤眼睛,潘美会意,大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刘词看在眼里,也不制止。
摸了几遍,没有找到可疑的东西,潘美摇摇头示意没有。
一刻钟后,卫兵返回,拿着一份包裹黄绸的布帛回禀道:“小人们在何将军的卧房内找到此物!”
何徽面色苍白,刘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展开,露出一份绢黄纸,边沿处用金线收拢。
这明显是一份中书下发的制书,最具效力的官家旨意。
朱秀凑过去瞟了几眼,这还是一份授官制书,加盖了天子宝玺,签发日期是十日之前。
“啧啧加左卫大将军、授侍卫亲军马军副都虞候,好大的手笔啊,难怪何将军一个劲地把刘老节帅往火坑里推,原来自己早有退路,而且还是一条封官许愿、前途无量的光明大路!”
朱秀冷嘲热讽地笑着,朝赵普抛去一个宽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