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墌城风波平息的消息传到盐仓,朱秀在一队虓虎营军士的保护下返回农垦区。
李重进率领余下将士,马不停蹄赶回县城,虓虎营回到牙军大营,休假五日,李重进则一头扎进棋牌室,发泄积攒许久的赌瘾。
朱秀不敢回县城,过了几日打发史向文回去探探口风。
一直在农垦区住到八月底,秋收基本结束,朱秀才带上符金盏、史灵雁二位娘子返回县城。
史灵雁对于魏虎的死很伤心,郁郁寡欢了许久,任凭朱秀怎么解释劝说,似乎都无法让她相信魏虎的罪恶。
毕竟她从未见识过魏虎的阴暗面,在她心里,魏虎始终是那个从小照顾她保护她的魏大哥。
史向文脑子浑噩,身为兄长却一直受史灵雁照顾。
魏虎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史向文,在史灵雁的生活中承担起兄长的角色。
朱秀莫得法子,只能带史灵雁回去,交给史匡威开导。
入城时,关铁石、潘美、陶文举、裴缙一大帮节度府属官前来迎接,朱秀简单寒暄几句,打发他们各自回去办公。
听说史匡威已经有大个月没有踏出节度府一步,府里人知道节帅心情不佳,都不敢高声喧哗,生怕惹得帅爷动怒。
朱秀也不敢太过张扬,搅了老史的清静,万一这厮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冲出来非要扒掉自己的袴子打板子怎么办?
堂堂少使君当众光屁股挨板子,传出去今后还怎么带队伍?
朱秀拉着关铁石和陶文举去到一旁,先打量一眼陶文举,关心道:“伤势如何了?”
陶文举点头哈腰:“托少使君洪福,卑职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就是结痂长茧,屁股有时硌得疼。”
“这一次你居功至伟,往后盐厂事务,就全部交由你打理了,好好干!”朱秀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陶文举喜笑颜开,好似一朵盛放的老菊:“卑职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秀又问关铁石道:“帅爷可好?”
关铁石叹口气:“自从折墌城回来,帅爷就闭门不出,要么就是关在屋中自己与自己下棋,要么就是抬着鱼竿到后园垂钓,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谁也不爱见,我去探视,说不上三句话就被打发出来。
也就史大郎能在帅爷身边待的时间长些,爷俩一个挖蚯蚓,一个钓鱼,偶尔能听见帅爷和史大郎说笑”
朱秀听得仔细,又问道:“帅爷胃口如何?”
关铁石想想道:“还行,就是爱喝酒,每顿都要喝二两,泰和楼上好的西域葡萄酒不喝,非得要喝最辛辣的烧白刀、太白醉,也不喝醉,每次喝完就呼呼大睡。”
朱秀暗自苦笑,借酒助眠,老史这是心结未解啊。
“盐厂事多,陶文举马上赶过去,不可耽误盐运和生产。关大哥赶回府里,向帅爷通通气,告诉他我稍候就去拜见。”
朱秀想想吩咐道。
二人各自领命告退。
潘美两手抱胸,没好气地哼哼:“脏活累活挨骂的活我们都干完了,你小子终于知道露面了?”
朱秀面不改色地道:“砍头本就是你的拿手活,这种关键场面,当然要请你老潘坐镇我才放心!嘿嘿,听说你一刀就砍飞了那厮的人头,厉害厉害!”
潘美忿忿地道:“你少来这一套!你小子在背后耍阴招,让我跟陶文举背黑锅,承受史节帅的怒火,忒不地道!”
朱秀摊摊手:“彰义军都知兵马使的职位归你了,可还满意?”
潘美一喜,乐滋滋地瞪大眼:“当真?”
朱秀撇撇嘴:“去找温仲平和裴缙签发文书,稍候我再把符印交给你。”
“得嘞!也不枉我替你遭受了史节帅诸多杀气腾腾的怒眼!嘿嘿”
潘美大笑,屁颠屁颠地赶着去办理职务交接。
符金盏见朱秀依然眉头紧锁,笑道:“你担心史节帅因魏虎之死迁怒于你?”
朱秀苦笑道:“魏虎毕竟跟随帅爷十年,帅爷视他如子,不论如何,我知道帅爷并不想杀他。
这次若非我让陶文举演一出苦肉计,引诱魏虎上当,只怕他也不会送命,我们之间还能保持明面上的和睦。”
符金盏轻声道:“既然魏虎已生异志,迟早会成为祸患,尽早除掉才是上策,时间拖久了,危害只会越来越深。史节帅并非不知个中厉害,他只是一时伤感,用不了多久就会释然。”
朱秀勉强笑笑:“多谢大娘子开导。”
史灵雁趴在车窗边,望着熙攘街道怔怔出神,朱秀刚要说话,她却娇哼一声狠狠白了一眼,缩回脑袋放下帘子,懒得理会。
朱秀无奈,挥挥手:“回府。”
虓虎营军士护送他们入了牙城,回到节度府中。
朱秀深吸口气,跨过门槛,准备入府,心里有些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