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只有甩锅丢别人身上,没见过拼命把罪揽到自己怀里的。刘益守一时间大感惊奇。
“你是陆纳,你是马忠……”
刘益守将王琳身边的兄弟一一点名,众人皆露出惊讶之色,因为对方都说对了,一个不差。
“王将军起来吧,你偏袒属下可以理解,然而此举却是无法为他们脱罪的。”
刘益守将满脸羞愧的王琳扶了起来。
“说吧,怎么回事。”
刘益守沉声问道。
“前些日子,属下出狱后招募旧部,想为殿下效力,然后我这些旧部听说后便来投靠。
有一天我与他们推杯换盏之间喝多了,说起昔日旧事,深恨徐昭佩杀我姐,萧绎杀我妹我外甥。
我这些手下便私下自作主张的替我报仇,将徐昭佩与萧绎之子萧方等杀了,逃匿后昨日便悄悄前来我府上辞行,准备远走他乡。
吴王于王某有再造之恩,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王某便带他们来向吴王自首,他们杀人都是因我而起,请吴王宽恕他们吧。要问罪,问我王某的罪便可以了。”
王琳再次恳求道。
不得不说,王琳是武将里面那种极为少见的种类,他将部将当亲信兄弟看待,而不是可以消耗的日用品,所以部下们也都愿意为他前驱。
王琳部曲的凝聚力很强,这点王僧辩远不如他。
“你们且先回去等候发落吧。杀人偿命自是不假,但法理不外人情,本王会酌情处理的。”
刘益守对陆纳等人说道。他看王琳还想再说什么,于是又对王琳说道:“王将军对此事毫不知情,不必为此担责,本王不会冤枉无辜之人的。”
听到这话,王琳那些手下都是松了口气,拜谢而去,只留下王琳一人。
“子珩王琳表字啊,此事本王真的非常为难啊,你觉得如何处理为好呢?”
等陆纳等人离去后,刘益守叹息问道。
“请殿下开恩,让他们召集旧部,以为敢死之士,为殿下披荆斩棘吧。百战至死方休,大丈夫死得其所,好过秋后问斩这般窝囊的死去。”
王琳跪下恳求道。
刘益守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王琳和他的部众,是一个很好的示范例子。如果自己真的“法不容情”的处理了,将来恐怕不会有人真心实意的投靠他了,大家也都是按所谓的规矩办事。
如果凡事都是按照“规矩”来办,那么找阿猫也行,找阿狗也行,何苦找你刘益守呢?
这样不利于人心的凝聚。
对自己人有优待,这才是区别自己人与外人的关键所在。真做到一碗水端平,那也就人人不平,谁都不稀罕你了。
这就好比父母对自己的孩子肯定比其他人家的孩子要好,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不假,可别人家的孩子始终都是别人家的。
妥善处理好王琳和他那些兄弟们的事情,则是对外展示自己“秉公办事”与“自己人有优待”的好机会。
不能完全偏袒,也不能真的按律法直接问罪,这其中的度要如何掌控,反映了一个政治人物的政治智慧与情商。
“你先回去安抚一下你那些部众们,此事本王定会妥善处理好的。”
刘益守将王琳扶起来说道。
萧方等与徐昭佩已经死了,死人不会说话,也无法给刘益守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妥善处理好活着的人,比如何安抚死人更重要。
这虽然很残酷,却又是人世间不二的行事法则。
刘益守长叹一声,将千恩万谢的王琳送出府邸,心情糟糕到了极限,连跟崔小娘玩银乐下流游戏的兴致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