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问你,你就说,不必自谦。”
皇帝陛下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开口,那就是找罪受了。
元宝终于抬起了头,略想了想,正色道:“陛下,以奴的浅见,为今之计,还是不宜声张。”
“俗话说,观其言,看其行,今日琅琊王的说话,确实是令陛下伤心至极。”
“但是,琅琊王毕竟年轻,难免有心性不成熟的地方,奴想来,这也不见得就是大王的真心话。”
司马曜眉头一皱,立刻注意到元宝的眼神多有闪烁。
“你是说,有奸人在背后,离间朕与琅琊王?”
“这……奴也不能肯定,不过,陛下说得对,确实有这样的可能。”
奸人?
还能是谁?
刚才在司马道子旁边阿谀奉承的人是谁?
瓷质的青色茶盏,啪的一声落地,摔了一个粉粉碎。
“王国宝!”
“你这个小人!”
“朕竟然看错了你!”
司马曜攥紧了拳头,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了这几个字。
大太监元宝趁他老人家不注意,暗暗的抹了把汗。
善哉善哉!
国宝兄,这可不是我有意引导,是陛下他自己想到你那里去了。将来你若是发生任何变故,千万不要来找我。
不关我的事!
我是清白的!
…………
那边厢,皇帝陛下司马曜已经在王国宝的背后钉上了象征死亡的令牌,这边厢,偏殿之中,国宝兄仍然陪在司马道子的身边,两人吃吃喝喝,对即将到来的风暴,还毫不知情。
“这是什么?”
“前线来的军报吗?”
所谓军报,便是军队中使用的,专门汇报前线战情的奏疏,这种奏疏与普通的朝务奏疏,在外观上有很大的不同,几乎是一眼就可以看出。
东晋末年,纸已经是比较普及的一种材质,虽然民间的普通百姓能用得起它的不多,但是涉及到正式的奏疏,各个衙门口已经开始使用纸作为书写的介质,传递消息。
平常的朝务奏章都是简简单单的书皮包裹,可是,军报就不同了,一场战役的胜利与否,那可是关乎朝运的大事,半点马虎不得。
无论是胜还是败,都要尽可能的保密,能够最先得知前线战报的,只能是朝堂之上包括皇帝在内的有限的几个核心人物。
而现在,朝堂之上谁来暂时代理皇帝之职呢?
不是别人,正是琅琊王司马道子。
于是,这份来自南阳城的,新鲜出炉的奏报就送到了他的手里,这真的是老天无眼。
好端端的一封捷报,却被司马道子先行拆开,那些本该得到的封赏,在司马道子打开密封的竹筒的那一刻,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南阳郡?”
“拿下来了?”
“怎么可能!”
“王稚远这帮人,竟然敢蒙骗朝廷!”
“当真是罪不容诛!”
王国宝送过来的那一沓奏疏,并没有几个能引起司马道子的兴趣,没意思,实在是没有意思。
他看看这个,又拿起了那个,竟然发现所有的所谓朝政都让他感觉索然无味。
就没有一点有趣的?
令他想不到的?
很快,这一封热蜡密封的竹筒军报就引起了司马道子的注意。
咦?
这不就是战报吗?
以往都是专送给皇帝陛下的,听说,这种战报,一般都是一式两份,一份送到宫里,一份自然是送到乌衣巷上的谢府。
“这个还有点意思,打开看看。”
司马道子嘻嘻哈哈的撬开了竹筒的封蜡,然而,等他看清楚那奏疏上的内容的时候,却登时笑不出来了。
“国宝,你看看!”
“王稚远这厮,是不是在撒谎!”
国宝接过战报,更为震惊:“大王,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南阳大郡,守备森严,城墙固若金汤,而我军在新野郡的兵力,林林总总算起来不过是一万人,以此等孱弱的兵力,如何能与氐秦大军相抗衡?”
“微臣听说,王稚远此行新野郡,随从不过几百人,就算是他到了新野,他能干什么?”
“就凭他!”
“就凭他,也能撼动南阳郡?”
“微臣绝对不相信!”
一场诡异的谈话,在建康宫的偏殿中堂而皇之的展开,不论是晋之皇室司马道子,还是自称忠臣的王国宝,竟然不肯相信自家大军的辉煌战绩。
他们竟然还在迷信氐秦的军队!
难道,他们希望秦军取胜吗?
话当然也不必说的这样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