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观中,明鸾为了三百遍经文埋头苦耕,隔着一页纱屏,则传来涩滞的琴音。
即使不大通琴的人也能听出来,操琴者指法不够灵活,且又嫌琴弦伤手。
“真难听,还是别弹了吧。”
明鸾微微蹙眉劝道。
芳菲无聊得很,俞成端赴局去了,她便来找明鸾消磨时间。
谁想明鸾忙着抄经文,根本没工夫理她。
远黛进来请安道:“郡主,该用晚膳了,是摆在饭厅还是摆在这。”
芳菲作主说:“摆在外边亭子里。”
她过去抽走明鸾的笔,“你写了俩时辰没动地方,该用膳了,咱们去外头的亭子里散散闷儿吧。”
明鸾心想,反正也不差这一顿饭的工夫,便拿了扇子同她出去。
“我听殿下说,呼延公子是个不错的人。”
今日俞成端就是去赴赵国公的宴请,所以芳菲聊起了呼延家。
“你可不是个爱保媒的人”,明鸾打量了芳菲一眼,觉得她奇怪。
“何况你也不是不知呼延家的背景。”
跟太后牵扯深的人家,长宁王府怎么可能同意联姻。
王府同意,陛下也不会愿意。
正是如此芳菲才觉得惋惜,叹气说:“若不是这层原由,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你又与他不熟,怎会知道他的好赖?”
明鸾更听不懂这话了。
“就算是端殿下告诉你的,他也不过是与那呼延公子有过几面之缘,人心隔肚皮嘛。”
芳菲解释道:“他长得一表人才,殿下还说他文采也不错,斯斯文文的,不是纨绔内一类。”
“看得出国公府确实好好地培养了这个儿子。”
明鸾虽年轻,可看得透彻。
“越是培养得好才跟我越没缘分呢。”
“若他是个窝囊废,惹事精,绣花的枕头一包草,没准儿还有点缘分。”
她不无羡慕的拍了下芳菲的手背,“不是谁都像你这么有福气。”
芳菲又试探着问:“那微生寿呢,就是微生愈的弟弟。”
明鸾有点苦夏,食欲不太好,用小勺子搅动碗里的汤水,苦笑一下,说:“我跟他就更是不可能。”
“若你真相中了他,流言蜚语倒也不重要。”
“指婚时你们还小,甚至没见过面呢,反正是两府联姻,哥哥换成弟弟倒也没什么。”
明鸾摇头,并不赞同她这个说法。
“陛下同意两府联姻时我父亲还没平定吐谷浑,他在军中一呼百应也是不怕的,因为功再高也高不过陛下去。”
“现在就另当别论了。”
“西宁公府掌重兵,联姻的亲家又军功赫赫,至少在陛下眼里,这就不是好姻缘。”
芳菲听罢默默地点头,她倒忽略了这一点。
饭毕,宫娥奉了女儿茶和凉水湃了一日的甜瓜来。
日渐西落,余晖也没那么热了。
“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坐了一天也想散散步。”
芳菲住得离碧霞观远,随口道:“不如我今晚住在你这吧,出宫后我俩再没一起住过。”
“我们俩在璃波殿一起住的日子可真好。”
明鸾与她顽笑道:“那可不行,殿下回来后发现你不在,肯定四下找寻,万一再恼我藏匿你,可就大事不好了。”
芳菲心思敏感,忽地问她,“元儿——你会不会记恨我?”
“如果不是我横插一杠,如今是你跟殿下琴瑟和鸣,我想你俩也是很合得来的。”
其实芳菲一直对这件事心有愧疚。
“你别胡思乱想。”
明鸾用扇子拍了下她的后背,笑着说:“我可是为了玉成好事才心甘情愿地解除婚约。”
“婚事都是长辈们定的,你辜负的顶多是长辈,我那会子还小,对他还没有男女之情呢。”
“我也不会要一个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男人。”
芳菲还是解不开这个结,懊恼地说:“可是我明知你们两个有婚约,就不应该去招惹他。”
明鸾颇有机缘地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感情这种事神仙也挡不住,就像陛下、皇后还有卓氏女。”
“人可不是泥巴,一捏就能捏成一块。”
芳菲喃喃地说:“不管怎样,我都是抢了你的。”
“其实你也放弃了成为太子妃的机会。”
她忽然又开玩笑,说:“唉,太子殿下不该欺负我,他应该欺负你抄经才对,我跟他都是被撇下的内个嘛。”
明鸾怕她继续拧着劲儿胡思乱想,起身说:“我送你回去吧,你又住得远,我怕回来时天太晚了。”
……
两人出门时天已蒙蒙黑,远黛和月棱怕回来时全黑了,提前提了灯。
路还没走一半,经过一个小水塘时,明鸾远远地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