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贫,买不起书,每日便去客栈附近的弘文书肆花几个钱借阅翻看,倒也练出过目成诵、一目十行的本领。”
“书肆的掌柜与他熟了后,又知道他小楷写的极好,愿意让他做些抄书的活计抵资费。”
徐文嗣边盯着对面的弘文书肆,边将自己打听来的事儿讲给徐慕宜听。
这客云来茶楼正对着弘文书肆,在二楼开一间雅阁,推开窗就能望见弘文书肆的前门脸。
此时,窗户只开了徐慕宜这边的半扇,徐文嗣那边儿关的严严实实的。
他不得不侧一点点身子才能看见书肆的大门。
“他来了!”
徐文嗣像一只窥探猎物动静的猫,语气压低却警觉。
“穿青衫,负书箧,系着幞头,大步流星过来的这个读书人就是他。”
徐慕宜看见了。
看见了那个她爱慕的人。
那个叫谈子为的年轻书生。
一身粗布青衫被浆洗的微微露出白底色,但也许是他颀长的,瘦弱到近乎单薄的身材,让这身布衣都轻巧起来。
在他气宇轩昂、大步流星地步伐中衣袂微摆。
他进了书肆后将书箱挨着角落放好,先与掌柜打了招呼。
伙计给他拿了几本书,引他去书肆窗边的小几上抄写,他坐在那儿,脊背挺的很直,手端的很平,开始默默的抄书。
徐慕宜想起自己,写写字就习惯把头埋的很低,小时候二姐还为此敲打过她的背。
不知是不是坐在阳光下的缘故,他看起来如女孩子般白皙。
他的鼻子很挺,轮廓却很柔和,如果能坐的更近些,或许就能看清他的眉目了,是不是也像个女孩子般秀气呢?
“四姐,要不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徐慕宜的目光始终未离开谈子为,凝凝的,稍瞬不逝的望着,却只摇了摇头说:“不,我只这样远远看上几眼就好,不必过去。”
“可是”,徐文嗣怕隔墙有耳,声音压得更低,“可你不是喜欢他么。”
“我喜欢他也不能横刀夺爱啊。”
慕宜仍定定的望着他,望着谈子为浑然未觉的在那安静的抄书。
望着他偶尔累了便放松肩膀垮下一会儿后背,望着他偶尔抬抬头,晃动下僵硬的脖子……
慕宜眉间淡淡的愁绪还未散去,嘴角却浮现浅浅的苦涩。
“既是无缘成为爱侣,能够与志同道合之人书信往来,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徐慕宜深知,一旦她暴露真实身份,这场相识、相知必‘中道崩殂’。
如果注定以徐慕宜的身份得不到爱慕之人,那就让她以李兆廷的身份与谈子为继续做朋友吧。
徐文嗣听罢心下万般滋味难以言表。
不禁暗忖‘她难道要为这爱却不能得的人,放弃自己的青春韶华吗?’
徐文嗣太年少,他还想不通这种‘一见终身误,相知亦相许’的倾慕。
未尝情爱之味,怎述情爱为何物呢。
既是不知如何劝她,也深知自己劝不了她,徐文嗣便默默的陪着徐慕宜坐。
而徐慕宜仿佛要把这个人看进眼里、心里般。
又似乎要将自己一生的目光都倾注在谈子为身上。
……
徐慕宜离开王府时说是要跟徐文嗣出去逛逛,徐慕欢怕惹她不快,不敢多问,只能派了丫头悄悄跟着。
谁想晚饭点儿都过了,那派去跟踪的丫头才腿酸脚酸的回来复命。
“王妃,他们哪儿也没去。”
那丫头一摊手,无奈的说:“进了客云来茶楼坐了一整天。”
去喝茶了?
徐慕欢听罢一头雾水,心想‘既想找个清净处喝茶说话,跑客云来那么远的茶楼做什么,王府附近有比客云来更好的。’
“就他两个?中途没有别人来?”
其实徐慕欢最怕慕宜忍不住去找谈子为揭示身份,毕竟年轻人对待情爱都是不理智的。
故事里多得是红拂夜奔、文君私奔的故事。
万一徐慕宜脑子一热,真去找内个谈子为告白,万一内个举子再意志不坚定,两人私定终身什么的……
光是脑补这些横刀夺爱、背信弃义的乱糟事儿,徐慕欢就开始头皮发麻了。
“没别人,就小爷和四姑娘,还找了个特别僻静的位置,二楼角落里的雅间儿,奴婢一开始还以为跟丢了呢。”
那小丫头挠了挠头,继续说:“姑娘坐在窗前望了一整天,窗户就开了半面,两掌宽的缝儿,也不知道看什么。”
丫鬟话音刚一落,徐慕宜便进了来。
她回答道:“对面是弘文书肆,阿嗣说他每天都去那看书。”
见跟踪的事情暴露了,徐慕欢有些不好意思。
她使了个眼色,示意月蔷赶紧把人领下去。
“我怕你对京城不熟悉,阿嗣来了以后也没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