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老哥二人,管得了这一个,日后这样的人和事还多着呢,你们都能管得过来么?”
巡检这话虽不好听,但着实是实话。
连孟九详听后都沉默了。
“先救了这一个,其他的再想办法,也不能看着一个好好地孩子就这么死了也不伸手救一把。”
巡检听肖彦松这话撇了下嘴。
这位大人跟孟九详简直一个是茅坑石头,一个是榆木疙瘩,又臭又硬还冥顽不灵。
“你不准去告密。”
孟九详知道巡检多有拿人小恩小惠的坏习惯,指着他警告道。
“告诉谁?”巡检不屑的瞪了他一眼。
“肖大人连说送哪里去都没讲,我哪知道送哪去。”
“行了,你们俩怕我告密,我要走了!”
巡检手里拿着官帽,哼着小曲儿要回家去。
肖彦松跟孟九详留在县衙商量着夜里如何偷偷的把妮儿带出去,然后如何让家丁骑驴送去镇上。
巡检家在县衙的后街,但他出了门之后却往西走,刚走了十几步,那墙角里出来一个小丫头,跪下拦住了他的去路。
正是臧家的内个妮儿。
“大人,您随我去的地方吧,我要给您看样东西。”
巡检冷眼垂眸看着那脸上脏兮兮,满身旧衣,满身是汗的瘦弱丫头。
她仍跪在那扯着巡检的衣摆求道:“大人,您随我去吧,不远,就在柳根糖内边。”
“我一个小丫头不会害您的。”
巡检其实这会儿出来根本不是要回家,那两个傻子在里面商量对策,他打算去跟臧家告密再要些银两谢钱。
但他这会儿看见这妮儿一双可怜的眼睛,心里有一丝的动容。
反正就要拿她换银子了,就跟她走一趟。
到底看看她要给自己看什么,他也好奇这丫头要说些什么能劝自己放她一马。
而且不过一个七岁的丫头,瘦弱的像只小鸡仔,他一只手就能拎起来,也无所畏惧。
巡检握紧了腰间的刀。
“走吧,你前头带路,你要带我去看什么。”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往柳根糖那边去。
毒日头底下走了两刻钟,终于到了一个杂草丛生,荒僻无人之处。
他二人一靠近了,似惊扰到成群的鸟飞起来,乌压压遮天蔽日的往水塘另一边去了。
怎么这么多乌鸦?好像全西川的乌鸦都在这群居。
水边的几个杂柳歪七竖八的生的郁郁葱葱,上面还停着几只乌鸦,偶尔发出晦气的叫声来。
“巡检大人,这里是弃婴塔。”
妮儿站在那,巡检离她能有三四步远。
说是塔,其实不过是拿青石垒起来的一个尖顶的石土窟,正值盛夏的时间,连那石头缝的零星土里都生出草来。
明明生机勃勃的景象,却是个专门丢弃婴儿,毙命的地方。
“我有个妹妹,生下来就被父亲抱进塔里去了,那里头全是被丢弃的孩子,骨头压着骨头,刚才飞走的乌鸦们就在这里吃腐肉。”
巡检只觉得背后一阵凉,四肢发麻,胃里直恶心,要吐出来般难受。
“你别胡言乱语,我怎么没听过什么弃婴塔。”
他呵责妮儿。
“我就是这细水县长大的,有什么事儿我不知道。”
妮儿转身给巡检大人跪下。
她知道那两个大人是好人,但巡检大人一定会跟家人里告密把她带回去,所以故意偷着从衙里跑出去,在那里等他,又带他到这里来。
“大人生来是男孩儿,多数人家丢弃的是女婴,而且大人的父亲是老巡检大人,家里不缺吃穿,不像我们这样的人家,生出来养不起了就丢掉。”
“我母亲一共生了五个孩子,现在除了我和两个弟弟,那两个妹妹都被扔这了。”
巡检看着跪她的妮儿,一时如同哑了般说不出话来。
他手里握着刀,即使这暑热天里的大正午也浑身寒浸浸的。
妮儿指着身后不远处,弃婴塔靠着水边那侧一个破布卷说:“大人不信我的话可以过去看看,那就是一个死婴,被乌鸦群叼出来的,恐怕已经吃的只剩骨头了。”
巡检来时就看见那团脏兮兮的破布卷,但怎么也没想到里面会卷着一个孩子。
“大人,我生下来有幸没被丢到这里来,活了这么大,现在嫁去崔家肯定就没命了,求大人放我一马。”
妮儿给巡检连着磕了好几个头。
巡检想过去拉起妮儿。
但是他惧怕弃婴塔,仿佛那是地狱的大门,靠近了会被吸进去。
“你快起来吧,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巡检背过身去,然后慢慢往回走。
“你快跟我回县衙,若果他们俩找不到你反倒会冤枉我偷走了你。”
妮儿赶紧起来跑着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