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之前,谢贵妃谢敏敏,来到了太子生母付贵人付婉婷的伊影阁。
寂寂冷夜,残月为伴,飞檐斗拱上的繁复彩绘虽在宫灯映照下,与别的宫殿并无差别,可怎么看都透着那么一股子阴冷的气息。
两个小内监秉烛走在前方,虽然身后有谢贵妃跟随,可一想到曾经在这里守夜的内监和宫女,前几天因为龙胎之事被凌迟处死,便觉得看什么都像鬼影。
才跨过门槛,身上衣衫就被冷汗浸透,手脚也麻了三分。
说起这伊影阁,从前是何等风光。
那付婉婷因为诞育太子有功,虽然不争不抢,母家也无甚权势,却也母凭子贵享尽荣华。
只是如今时过境迁,风光不再。
正当这两个小内监唏嘘感慨之际,却听身后的宫女纸鸢冷冷一句:“把门打开,管好你们的嘴!”
接着,便丢了两袋银子过来。
二人接过钱袋不敢多言,只麻利地将殿门打开,便灰溜溜退了出去。
听着门扉“吱呀”一声嵌了条缝,几声干咳从内里传来。
纸鸢又为自家娘娘紧了紧凤尾狐裘斗篷,想了想还是道了句:
“大爷吩咐了,现在虽还没入冬,可娘娘才小月没几日,宁是捂了汗也不能着凉。奴婢听说付贵人感染风寒,娘娘现在进去”
谢敏敏虽面无血色,可丹凤眼中藏着的戾气却丝毫未减:“哥哥说的话你向来记得清楚,本宫的话尽是被你当作了耳旁风。”
说完,便霍地推开门扉,抬脚踏进殿中。
烛光晃晃,青墙幽闭,整个内室散发着森森凉意,谢敏敏刚进去就冷得攒起了眉头。放眼望去,贵人付婉婷正缩在床榻的锦被下头,瘦削的鹅蛋脸不知是病的还是冻的,隐隐泛着青紫。
她听到这边响动,喘了几声强撑着坐起身来。
见谢敏敏满面怒气,双眸含恨走到面前居高临下俯视自己,便扯了扯嘴角,在榻上行了跪礼:“贵人付氏,见过谢贵妃,贵妃万福。”
付婉婷行完礼正止不住地咳,头顶青丝猛然被冰凉修长的手指狠狠攥住,整张脸随之上扬,只见谢敏敏喷着烈焰的目光直冲眼球:
“万福?你害死本宫的孩子!证据确凿圣上都不将你千刀万剐,竟还让你在伊影阁享福!却要本宫夜夜在梦里听自己的孩儿啼哭!你教本宫如何万福?”
谢敏敏哽咽地说出这句话,全身已止不住地颤抖。五指更是狠狠用力,将付婉婷脑袋向床沿撞去。
付婉婷只觉得自己额角如被铁锤凿穿,正剧烈咳嗽,却冷不防被一只手攫住了颈子,提起的那股气生生噎在胸口,憋得她面皮紫涨,想要挣扎却又使不出力气。
“娘娘!娘娘万万不可啊!”纸鸢见状大骇,连忙上前将谢敏敏手指一根根掰开,“豫王去了哨鹿围场,大爷也说万事有他做主,那边若得手和咱们没有半点干系,可娘娘若是要了付贵人的命,咱们可怎么说得清啊?”
谢敏敏强忍着眼泪,鼻音浓重地哼了一声:“贱人杀了人!就该偿命!!”
说完便又抓起一只琉璃宝瓶,想要冲床榻上不断咳嗽的付婉婷砸去,却还是被纸鸢抢了下来:
“娘娘独得圣宠,以后还会再有皇子的!那时候没了太子这个阻碍,娘娘就是未来的太后!娘娘万万不可置一时之气啊!”
“说的是呢。”谢敏敏听到这,唇角颤抖地弯了弯,“你不就是怕本宫生下皇子威胁你儿子的地位!”
谢敏敏说着,转身走出了伊影阁,可她说出的话却似钟杵一般不断敲击着付婉婷的心房:
“本宫不杀你,让你也尝尝失去骨肉的滋味不是更好!”
“咣当”一声,伊影阁的门被重重关上。
徘徊在院墙外的嫣嫔风芷嫣见谢贵妃乘着轿撵远去,便招呼宫女镜儿带着热汤偷偷进去。
刚一进门,就见付婉婷倒在地上,乱发遮面狼狈不堪,一只手拼命伸向自己:“快,快去救霁儿!”
“贵人,你先吃些东西吧。”风芷嫣急忙将其扶到床榻上倚着,舀了勺鸡汤送到付婉婷嘴边。
却不知这付婉婷哪来的力气,直接将汤碗打翻,喉中嘶哑地喊了一声:“不用你风家的人猫哭耗子假慈悲!”
“贵人?”风芷嫣眼角含泪,因自己的孩子亦被三番五次夺走,所以能对付婉婷的遭遇感同身受。可是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好意,为何会被她如此误解,“风家可从未害过贵人和太子殿下啊。”
闻言,付婉婷笑了。
“那香囊不是你给我的?”她空洞的双眼再也流不出泪水,“如今皇后夺走了太子,谢贵妃失掉了龙胎,而你竟全身而退!!”
“你听我解释,那香囊后来被人动了手脚”
“嫣嫔娘娘!咳!咳!”付婉婷高声喊了一句,虽止不住地咳嗽,可还是拼命说着,“香囊动了手脚?那太医难不成也被买通?”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