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挽澜恍惚之间,听见身后有人在喊自己:“姑娘,姑娘”
眼尖的小喜,从陆陆续续进殿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两个王家姑娘踏进鹿霄殿,朝自己的方向行来,便扯了扯自家姑娘衣襟。
她顿时收拢思绪,顺着小喜手指方向,见那王家的六姑娘和王家八姑娘已行至跟前。
本以为这两人会不顾身份场合与自己口角一番,陆挽澜弯了弯嘴角表现出和善的态度,却没料到她们只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便昂着头颅向左后方的矮几走去。
小喜回瞪一眼便愤愤不已!
尤其见那王六姑娘身穿葱绿春罗窄袖衫,炉银春罗洒线连裙,寡淡的配色竟是带了全套错金镶宝的头面,怎么看怎么不协调,便又暗暗鄙视:穿的都是些什么啊,不伦不类的!
陆挽澜倒是没有过多在意,只轻轻捋着鬓边金凤步摇的流苏,瞥了那王六姑娘的装束便会心一笑。
这哪里是素气寡淡的衣裳?分明是在凹花如意云纹缎上,用玉线银线满绣的奢华锦袍。
旁人虽看不出来,可陆挽澜一打眼便看出,她这一身装束价值不菲。
再看她那青蓝色的眉毛,非波斯国产的螺子黛不可画出。螺子黛价值千金、多数是作为使臣朝贺时进贡给皇族。
而能用得上这种奢华之物的,又怎么会是小门小户的等闲之辈?
想来这王家姑娘,今日嚣张狂妄是真情流露,视金钱为粪土的态度不过是做戏罢了。
这个王家,还真是不简单呐!
随着圣上与太后的驾到,陆挽澜停止了思索。
群臣跪地参拜。
“众卿平身。今日是太后寿辰,又有丹巴七部世子朝贺,朕举办此次宫宴一来为太后祝寿,二来也是为了迎接使臣。众卿家平日为大周尽心尽力,今日必要开怀畅饮,热闹一番才好啊。”
“多谢圣上。”
众人起身落座,吉时已到,宴会便由礼部官员宣读祝辞后正式开始。
殿外月冷河霜,殿内却温暖如春。数十个身着彩衣的舞姬伴着韶乐鱼贯而入,旋足起舞,水袖飞扬,摇曳生姿。
一道道精致美食亦被豆蔻年龄的宫女,依次布入众人的碗碟之中。
皇帝萧靖禹拂袖端杯:“众位爱卿,随朕一同敬太后一杯。”
群臣遂积极响应:“恭祝太后,福寿康泰!”
陆挽澜有伤在身没打算饮酒,可还是表面恭敬,随波逐流做足了样子。
几轮恭维后,殿内原本庄重紧张的氛围也开始热闹起来。
看着王太后正处在兴头上,吏部尚书王维全和工部尚书王亦全便开始轮番敬酒,几句恭贺之词说得这位寿星是心花怒放,之后便见王太后面带慈笑对二人说道:
“旁的就不说了,你二人能在朝堂上为皇帝分忧,为大周尽心尽责,哀家自会福寿安康。”
两人面上一愣,又连忙垂首施礼:“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有了这二位王大人珠玉在前,其余擅于钻营的众臣便开始轮番上阵,觥筹交错间笑语不断,全然忘记了圣上萧靖禹说的,此次寿宴还有使臣在场。
好在有萧靖禹时不时地关照邀杯,又有礼部官员维持基本的秩序,才不至于这位蛮夷世子备受冷落。
看着美酒佳酿一杯接一杯地落入这二人腹中,陆挽澜有些惊讶。
如果没记错,他们今日应该喝过陆家进贡的醉千愁,这种酒自己上次只喝了一口便人事不省,可是现在这二人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酒量竟是这么深不可测?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殿内几张空荡荡的矮几却吸引了陆挽澜的目光。
使臣那侧珑格郡主负伤自是不会出席,王家的七姑娘王雪浓自觉丢了脸面又不好与未来夫君相见缺席算情有可原,可是兵部尚书谢怀彬的缺席实属罕见。
就连那出席名册上的谢太傅谢弼,到现在也没有露面。
陆挽澜心底泛起疑惑,那名册是萧晏之给的,若谢太傅不出席,他没道理写上这个名字。
如今这人没来,莫非是另有隐情?
她攒眉思索着,竟忘了收回目光,上方冷不丁传来一句:“燕王妃,怎么不见你举杯?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陆挽澜胸口轻震,收回所有思绪,抬眸望去,只见皇后王雪凝的手正举着一只斗彩凤穿牡丹酒杯僵在半空,满脸暖阳般的笑容看着她,眸光里尽是担忧之色。
又扫了两眼身侧女眷,皆举杯保持着相同姿态,听到皇后的问话便将目光齐齐投向自己,陆挽澜瞬间反应过来。
定是王皇后在自己出神之际,想要带众位女眷一同为王太后祝酒。
这就开始了吗?
她旋即不漏声色地举起缠着纱布的手回以微笑:“都怪臣妾愚钝,打个马球还把手给划伤了,现如今竟连酒杯都握不起来。”
“哎哟倒是本宫疏忽了。”王皇后霍地露出贝齿,向王太后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