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勋贵们也很不老实。”襄阳往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下的队伍眺望着,直到见不到队伍最后的人了才说道。
高岚淡淡道:“他们要老实就出问题了,古来皇权与相权相争斗,最得利的不是外敌就是群臣,同样的,皇帝与贵勋,与贵戚,乃至于与内廷,但凡僵持不下,勋贵们必然能火中取栗,他们要能老老实实的反倒让人奇怪呢。”
小郡主若有所思,余光却瞥见太子妃脸色稍稍有一些严肃。
也是个聪明的女子,她恐怕已经想到将来入主紫禁城后的问题了。
到时候西军与朝廷,朝廷中的派系,后党与皇室,纷纷扰扰不知会有多少事情爆发。
“那么遥远的事情我不考虑,何况天子心思难测,谁知过几天他心里会想什么呢,”太子妃瞧出来小郡主的心思,一笑道,“我如今只想,这偌大的西安府,偌大的秦王宫,三千铁甲军,能庇护我与孩儿几多平安。”
五个人转身下了城楼,不料有人在城下等待,乃是梁抚远,他一身甲胄,似乎刚从远路回来还没回家。
太子妃惊道:“兄长怎么回来了?”
梁抚远见礼答道:“正好回西安府带一些人南下,母亲也返回京师了,爹让我看一下,看你住在什么地方。”
有内侍侧目,如今该用什么语气说话你没学过?
“小小的秦王宫哪里来那么多规矩,你几个想让太子妃称孤道寡吗?”宁王妃斥责,“今日起,你们也该学一学新规矩了。”
一直试图跟去的内侍们不服。
“不服的,大部分都属于还没有打够的,多打一打也就服了。”小郡主示意,“离得这么近想做什么?刺杀?还是学那战国的吕不韦,要‘奇货可居’?”
内侍们慌忙往后退,他们只惹不起皇帝和西军这些大人物。
“不处死几个一直在僭越的货色,我看是打不服这些人的,”小郡主叮嘱,“这些人,久居深宫之中,心性恶劣,多有阴暗的叵测之心思,你可莫要一味的只看他们亲近。”
太子妃笑道:“我无意当谁的主子,也不怕他们叵测。”
“搞不好,这些人里头多的死诸王的探子,今日不是,明日未必。”高岚冷淡道,“皇帝放这些人在你身侧,你道是为何?不过是从这些人脑袋磨一磨你的性子,若不然,等将来你拿什么统御偌大秦王宫?该杀的不要留,如今人家就要当你的主,将来孩子出生了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太子妃蓦然神色狠厉。
内侍们慌忙匍匐于尘埃之中。
“诸王若送你们礼物,可去铁甲军将军处登记,待你等出宫之时可以带走。若有人叫你们暗杀,投毒,下毒手之类的,也该叫我知道,好出个主意,”太子妃吩咐,“若是在平时,你等想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不必收敛。”
梁抚远又惊又怒不明白。
小郡主赞许:“这么做也好,他们争他们的,你只在西安府待着,碍着他们什么了?这些狡诈诡谲的内侍,正好用来让诸王相信皇帝一脉只想存活,无意夺嫡。我会让军情司盯着他们,十个人盯着一个,一旦有异心,他们总不能人人都没牵挂罢?”
内侍们面如土色,哪里敢再有支吾。
“记着,互相盯着点,一人出问题,全数诛杀。”高岚拍拍自己的佩剑,“我在西陲,坑杀敌军十数万,你们这些人,九族加起来有十万?渭水河畔有的是荒地,若谁要找死可先给你们找好坟地再去。”
内侍们惶恐不能已,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回吧,我们在此陪你过年。”小郡主伸手一接,天空落下一片雪花,晶莹地落在手心,半天也没化,她道,“要下雪了,夫郎说,一落雪,西安就变回了长安,年关将近,我们瞧一个盛世长安。”
盛世?
太子妃笑道:“恐怕还不是呢,但凡太平盛世,定暗涌无数,如今天下外国纵横捭阖,诸王争斗激烈,各处矛盾如火,哪里是太平盛世的假象。我料这西安城纵然变成雪中的长安,也不会雪白血红,你们在谁敢来造次?”随后又感慨,“但若你们离开后,恐怕这汉唐古都才会变成每天有杀机夜夜出诡谲之事的古城。”
说话间,朔风起彤云密,一霎时终南乌云扑来,平地卷一股西风,一时碎琼满天舞,只从城门走到秦王宫内,地已落了厚厚的一层积雪,走去,吱嘎吱嘎响着破碎了寂静,不知谁家屋顶的烟火,悠悠然飘荡来,将秦王宫也染成了红尘一粟。
“天子住过的殿堂空出来,打扫干净,使人每天洒扫不得有误,若非天子亲至,不可住进去。”太子妃叫来留在秦王宫的内侍宫女们,一一吩咐,“你几个,平素便交好,却也是本宫的故乡人,如今进宫十余载,也该回去了。”
那数人惊道:“这怎可?”
“天子留你等在此,本便是让你们寻时机回家。只不过京师云怒,内侍宫女遣散的多了也会让别人说闲话,如今正合日子,你